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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尉先生樱花动漫卡卡动漫(尘封档案——赛狸猫飞盗冈村宁次官邸)

导读我的中尉先生樱花动漫卡卡动漫文章列表:1、尘封档案——赛狸猫飞盗冈村宁次官邸2、日军侵嵊县罪行3、金陵迷雾第十五章 悲女冤魂泪屈辱4、小说:为躲避扫射,小伙跳进了大垃圾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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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尉先生樱花动漫卡卡动漫(尘封档案——赛狸猫飞盗冈村宁次官邸)

尘封档案——赛狸猫飞盗冈村宁次官邸

本文转载自公安法治文学月刊《啄木鸟》

“赛狸猫”飞盗冈村宁次官邸

  侵华日军陆军大将冈村宁次在他的著作《冈村宁次回忆录》中曾提及过一桩案件——

  “1943年初,我在华北派遣军司令官任上时,官邸曾遭到一名‘飞贼’的盗窃,贵重物品几乎被洗窃一空。事后,华北派遣军特高课、北平市警察局投入大批力量进行侦查,但始终未能将该案查清。殊为遗憾!”

  被冈村宁次引为“遗憾”的这起特大盗窃案件,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被我公安机关在侦查国民党特务阴谋行刺毛泽东主席的特大反革命案件时弄了个水落石出。现向读者朋友披露该案始末……

  一

  北平市的煤渣胡同,抗日战争时期也算是个有名的处所。抗战初期,北平日本宪兵队司令部就驻扎于此。1938年3月,国民党军统局大特务陈恭澍曾率一班军统杀手在煤渣胡同东首伏击华北头号汉奸、伪“临时政府”主席王克敏,时称“华北第一案”,轰动全国。抗战后期,日军陆军大将冈村宁次担任华北派遣军司令官时,一度也住在煤渣胡同,从而增添了这条胡同的知名度。

  冈村宁次的官邸位于煤渣胡同中段,外面看上去并不显赫,清代遗留下来的旧砖墙,普普通通的红漆大门;但宅邸里面却非同寻常,楼亭、花园、树木、假山,一应俱全。官邸的四周,前面是胡同,左面、后面均与中国市民的住宅相连接,右面是一条6米多宽的小巷,巷子另一侧是日军兵营。派遣军司令官的宅邸,自须严加护卫,这里驻守着一支20人的警卫队,日夜警戒着这座古色古香的院落。

  华北派遣军司令作战部为冈村宁次官邸制订了一整套警戒方案:院落四角设有岗亭,卫兵昼夜轮值;左、后侧与中国老百姓住宅毗邻处的围墙上架着电网,24小时每分钟都通着3500伏特的高压电流;夜间,在门前胡同和右侧小巷安排流动哨。

  如此警戒措施,按说应当是万无一失了。但冈村宁次做梦也没想到,竟有梁上君子深更半夜潜入他的卧室行窃!

  那是一个北风呼啸的严冬之夜。凌晨2时许,担任流动哨的官邸警卫队卫士野田肩扛三八式步枪,迈着机械式的步伐,在官邸右侧的小巷里作例行巡逻。那“咔咔”的声响,在静夜中显得单调,制造着一种寂寞。

  野田第12次走到巷子尽头时,忽然听到背后似有声响,下意识地转身抬头一看,似见一条黑影从兵营三楼顶上窜下,飘然飞越6米多宽的小巷,落入官邸院内!

  一瞬间,野田惊呆了。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一阵,他才回过神来,立刻奔到大门口的警卫室内间,抄起电话机,先叫通右侧院内的1号岗亭:

  “小岛君,我是野田。刚才你是否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小岛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没有哇!”

  “也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

  野田又给2号岗亭值勤松村打电话,松村在电话里哈欠连连,答称“没有”。

  野田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往官邸警卫队队长室打电话。警卫队长宫本元太郎是陆军上尉,他是不值勤的,晚上笃定睡大觉,睡不着了才出去查岗。此刻宫本正沉浸在梦乡中,被电话铃惊醒,有些恼火,连问:“发生了什么事?”

  野田把他所看到的情形报告了一遍。官本元太郎睡意顿消,不敢大意,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穿上衣服,从暖气融融的屋里来到滴水成冰的户外。其时野田已经交班,正站在院里等卫队长。官本元太郎向野田问了几句,打着手电筒仔细观察了院墙边的地面,未见有人潜入的痕迹,便认为是野田看花了眼,训斥了几句,便回到卫队长室去了。

  经这么一番折腾,宫本元太郎哪里还睡得着,坐在灯下看了一会书,忽然觉得腹中饥饿,便想去官邸小伙房找厨师搞点夜宵吃吃。从卫队长室到小伙房,须穿过整个花园。宫本元太郎顺着甬道往后院走,绕过假山时,他无意间一抬头,猛然一怔,似见一条人影从对面小楼走廊上掠过,消失在拐角处。其速度之快,犹如流星划破长空,而且绝无半点声响。宫本元太郎见状大惊:这举动哪里是人所能为?简直就是鬼魂!这小楼上是冈村宁次的卧室,司令长官倘有一丝疏失,他这个上尉卫队长的脑袋可是要挪地方的!当下,宫本元太郎顾不上动吃夜宵的脑筋了,马上直奔小楼。

  宫本元太郎上得楼去,迳往冈村宁次的卧室。卧室是个套房,分内外两间,内间另设卫生间。根据警卫条例规定,只要冈村宁次在卧室,无论白天黑夜,不管睡觉、工作、玩耍,外间必须有一个值勤卫兵,兼任警卫和勤务工作。宫本元太郎进去,只见轮值卫兵小山淳端坐在椅子上。见卫队长忽然进门,以为是查岗,马上起立,立正,行注目礼。

  宫本元太郎压低了嗓音问道:“是否有异样动静?”

  小山淳摇头:“没有!”

  宫本元太郎盯着小山淳看了看,发现他的眼神似刚打过瞌睡,心里不禁犯了嘀咕:这家伙刚才若真的睡着了,那个鬼魂般的人影如果潜入司令官的卧室他也不会知道。宫本元太郎越想越不放心,犹豫再三,终于冒着惊醒冈村宁次受训斥的危险,悄无声息地推开冈村宁次的卧室房门,脱下皮鞋,赤脚走了进去。

  卧室里,冈村宁次侧身躺在床上,正在沉沉大睡,发出轻轻的呼噜声:宫本想了想,又推开卫生间看了看,这才放下心来。宫本元太郎走出卧室后,又去小楼上下其他房间查看了一番,这才去小伙房,叫厨师给他下了一碗面条。宫本元太郎吃着夜宵,心里犹在嘀咕:今晚怎么啦?我的眼睛也象野田一样看花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嘛!

  却说冈村宁次一夜好睡,直到早晨7时方才醒来,他睁开后,习惯地伸手往床头柜上取手表看时间,一摸却摸了个空!冈村宁次“唔”了一声,撑起身来一看,不禁暗自吃惊:床头柜上的那块瑞士金表已经不翼而飞了!

  “嗯?!”冈村宁次顾不上穿衣服,一跃而起下到地上,两道目光透过镜片在卧室各处依次扫视,最后停留在床对面的那口大橱上,不禁愣住了:橱门依旧关着,但显而易见已经被人撬开过了。冈村宁次想了想,倒退一步,把手伸到枕头下,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那支从不离身的、镶金嵌宝的象牙枪柄上刻有裕仁天皇亲笔签名的手枪已经不在了!

  冈村宁次定定神,按了下叫人铃,小山淳应声而进,立正行礼:

  “司令官!”

  冈村宁次盯着他:“昨晚你在这里值勤?”

  “报告司令官,是的。”

  “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报告司令官,一切正常!”

  冈村宁次望着面前这个显而易见严重失职的卫兵,恨不得“山柄的给”(打耳光),他咬咬牙,说:“你通知警卫队长宫本元太郎即刻来见我!”

  “哈依!”小山淳全然不知出了大事,立正行礼后,退到外间去打电话了。

  宫本元太郎接到电话,立刻跑步而来,走进卧室,一个标准的军礼:“司令官,宫本元太郎奉命晋见!”

  冈村宁次其时已经平静下来,说:“宫本上尉,昨晚有窃贼潜入我的卧室,成功地进行了作业!”

  “啊?!”

  冈村宁次指指撬坏的橱门:“你看!”

  宫本元太郎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语无论次:“报告司令官,这个……这个……昨晚……”

  冈村宁次毕竟是一个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将军,遇事不慌,此刻已理出处理此事的头绪,胸有成竹道:“现在不谈责任问题。你,马上通知特高课,请山本课长来一趟。然后,清点一下被窃哪些物品。”

  “哈依!”

  清点结果,官邸被窃以下物品:

  冈村宁次卧室——手枪一支、金表一块、金条5根计50两、绿色翡翠球1个、赤金小佛像2个;

  官邸财务室——美金5800元、日币149600元、伪储备钞票200000元、日军军用票(仅限军队内部流通使用的钞票)360000元、黄金40两。

  以上财物中,最为贵重的是翡翠球和手枪。那个绿色翡翠球,是前不久日本驻马来亚派遣军司令官来北平时作为礼物送给冈村宁次的,直径20余厘米,为稀世珍宝,价值在100万美元以上。至于那支刻有裕仁天皇亲笔签名的手枪,全世界总共仅有3支,其实际价值难以估计。

  二

  失窃物品刚清点完毕,一辆黑色轿车驶抵官邸。从车上下来一个五短身材、戴黑色玳瑁框眼镜、上唇蓄浓浓人丹胡子的中年日军军官。他,就是日本华北派遣军总司令部特高课大佐课长山本治雄。

  山本治雄是冈村宁次的老部下,早在冈村宁次任关东军师团长时,他已在该师团担任侦察队长了。此人在军事侦察和特工工作方面很有一套,深受冈村宁次的信任。

  山本治雄先听宫本元太郎介绍了昨夜卫兵野田所发现的情况(宫本隐瞒了自己“看花眼”这一情节)和他深夜进司令官卧室查看一节,稍一思考,提出要看一下现场。于是,山本课长和他的两名助手察看了冈村宁次卧室和官邸财务室,又踏勘了隔壁兵营及左、后侧民宅。之后,三人交换了意见,一致认为窃贼不可能是从小巷那边进入官邸的。因为如果从那里潜入的话,窃贼必须突破三道障碍:一是潜入昼夜戒备森严的兵营;二是能窜越6米的巷道;三是从高达12米、宽达6米之处跃入官邸落地时须悄无声息。这三道障碍都是难以逾越的。因此,山本冶雄断言:卫兵野田所叙述的现象实际上只不过是一种幻觉。

  那么,窃贼是如何进入官邸的呢?

  山本冶雄以清晰的思维分析了三种可能性——

  第一种:从前面进来。那必须走大门,但大门口的警卫晚上是双岗,又一刻未离开过,窃贼显然无法进来。

  第二、第三种:从左侧或者后面的民居屋顶上进来。山本治雄已经亲自爬到那几家民宅屋顶检查过,上面的瓦片张张未碎,枯萎的青苔处处完整,而且官邸围墙上的电网也完好无损,显然也不可能。

  所有外贼潜入官邸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了,山本治雄于是把注意力放到官邸内部,他怀疑这是一起内盗案。山本治雄单独向冈村宁次汇报了情况,坦率地说:“司令官阁下,我认为是官邸内部的窃贼作的案!”

  冈村宁次听他如此这般分析下来,觉得不无道理,当下授权特高课长全权负责清查官邸内部。

  山本治雄受命后,先从隔壁日军兵营调来一个班,护送冈村宁次去华北派遣军司令部照常办公。然后,他往特高课打了个电话,召来12名日本特工,命令他们把守官邸进出通道,所有人员只进不出。

  一切都布置妥当后,山本治雄下令:包括卫队长宫本元太郎上尉在内的全部卫兵、军医、厨师、杂役等一律停职集中,听候命令,接受调查。

  调查从嫌疑最大的小山淳开始。小山淳昨夜通宵在冈村司令官的卧室中值勤,在冈村宁次熟睡的六七个小时里,他完全有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里间行窃。

  小山淳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特高课特工带进一间空房间,在桌前站下,接受山本治雄的讯问——

  “小山淳,作为天皇陛下的一名士兵,你首先要做到什么?”

  “对天皇陛下以及长官无比忠诚!”

  “我是你的长官,又奉华北派遣军最高长官的命令,调查失窃案件,希望你如实回答我所提出的问题。”

  “哈依!”

  “昨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10点到今晨7点半在司令官卧室值勤。”

  “司令官是几点钟睡觉的?”

  “司令官昨晚10点20分返回官邸,大约12点钟上床睡觉。”

  “这么说,失窃的时间,正是你在现场的时间?”

  “哈依!”

  “那么,你不认为你已经成为本案最具疑点的嫌疑人了吗?”

  这句话刚出口,小山淳二话不说,猛地一个右转身,低头用力进墙壁撞去。只听见“蓬”的一声响,他已头破骨裂昏倒在地下,一时血流如注。那两个特工待到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惊得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山本治雄站起来,大声喝道:“还不救护!”

  小山淳被抬到隔壁日军兵营,由军医施行缝针手术,然后又送回官邸。山本治雄经此一折腾,对小山淳的怀疑产生了动摇,便吩咐把他关在卧室中,专人看守。

  山本治雄下令带第二个调查对象——官邸杂役金正昌。金正昌是韩国人,早年从汉城来到中国东北,投靠关东军给冈村宁次当马夫。1929年,冈村宁次在一次和“关东胡子”的遭遇战中陷入绝境,幸得金正昌营救,方保住性命。从此,金正昌深受冈村宁次信任,一直带在身边。上述情况,山本治雄是清楚的,但因为他是官邸中唯一的外国人,所以仍被视为嫌疑对象。

  金正昌进门,山本治雄又如讯问小山淳一般间他。金正昌这年60岁整,他本来脾气就暴躁,又有些倚老卖老,居功自傲,因此对特高课长甚为不恭,不但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嘴里还骂骂咧咧。旁边两个特工气得歪牙咧嘴,想动手揍他,被山本课长制止。山本治雄知道他和冈村宁次的关系,不敢来硬的,只好下令搜查。特工搜遍金正昌全身以及他的杂役间,一无所获!

  金正昌的盗窃嫌疑初步被排除了。

  接下来接受审查的是官邸的两名厨师。这两个都是日本人,一叫宫崎,一叫川岛;宫崎是小伙房厨师,专为冈村宁次服务,川岛是大伙房厨师,给官邸其他人烧饭菜。他们不是军人,属于军队雇佣人员。两人能到派遣军司令官的官邸来当厨师,自是经过严格审查,确认忠诚可靠方能胜任。但“忠诚可靠”仅指“不可能投毒行刺”,并不保证不见财起意,因此也要好好审查一下。

  山本治雄下令封闭官邸时,川岛不在,他已出去买菜了,所以调查先从宫崎开始。

  宫崎昨晚轮值夜班,待在小伙房,按照规定给冈村宁次和卧室值勤卫兵小山淳送过夜宵,有在官邸内各处自由走动的正当理由,因此被认为有作案可能。但他在接受讯问时态度从容自在,相当镇定地回答山本课长所提出的问题,其内容十分得体,合乎逻辑。所以,山本治雄对他的怀疑产生了动摇。讯问的同时,特高课长的助手已经领着特工去厨房和住室搜查,未搜得赃物。山本治雄得到报告,微微点了点头,掏出香烟来,在场每人都给了一支。

  山本治雄抽着香烟,问道:“宫崎,依你看来,是谁盗窃了司令官卧室里的财宝,会不会是小山淳?”

  宫崎想了想,说:“不一定。”

  “可是,除了小山淳,还有哪个能进入司令官的卧室而不被小山淳发现的呢?要知道,从昨晚10点今晨7点半,小山淳一直在司令官卧室外间值勤啊!”

  宫崎说:“小山淳在司令官卧室值勤是不假,可他一打瞌睡就等于不值勤了。”

  山本治雄一怔:“小山淳打瞌睡?”

  “对!我去给他送夜宵时,他就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是我叫醒他的。”

  “哦——,山本治雄用力点头,把手一挥道:“宫崎,没你的事了,走吧!”

  宫崎刚出去,一个特工来报告:“课长,川岛买菜回来了!”

  山本治雄下令:“叫他过来!”

  片刻,川岛进来了。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矮胖子,五官长得过于靠拢,使人觉得有些鬼鬼祟祟。川岛不认识特高课长,进门看见一个大佐军官脸孔肃板坐着,旁边还站着两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汉子。他早上出门时冈村宁次还未发现失窃,一回官邸又被传来过堂,因此不知道这为的是哪门子,乍见这阵势,心中禁不住起了几分怯意,腿杆子便打起抖来。

  山本治雄见状,心中已起疑意,开口问了几句,川岛由于神情紧张,回答时说话便有些结结巴巴。山本治雄自是大起疑心,心中暗忖:这家伙和宫崎住在一起,刚才已经搜查过了,没发现什么。但他一早就出去买菜了,会不会把赃物转移了?

  山本治雄说:“川岛,你可能已经明白,我——特高课山本课长,为什么把你叫到这里来接受讯问。”

  川岛摇摇头:“我不清楚。”

  “我可以告诉你:官邸发生了失窃案件!”

  川岛身子一颤,他明白自己已被粘上了,张口结舌道:“这……这……”

  山本治雄把一张纸、一支笔放在川岛面前,让他排列一张时间表:几点钟离开官邸?几点钟到菜市场?在菜市场逗留多久?证明人是谁?

  川岛纵有千般不愿,也不敢不从,当下拿起笔来,边想边写,列出了一份时间表。

  山本治雄看了看,把纸递给助手:“马上派人调查!”

  川岛的脸色有些异样,山本治雄看在眼里心中有些窃喜。第一个调查内容很快就报来了:川岛离开和返回官邸的时间属实。

  大约过了20分钟,第二个调查内容也报来了:“兴顺肉铺”掌柜证实川岛去该店购买牛肉后离开的时间确是早上5点35分左右。

  据川岛所列的时间表显示,他从“兴顺肉铺”买牛肉后,接着去了菜市场,于5点45分左右抵达菜市场,在一个酱菜摊上买了做酱汤用的豆瓣酱,然后再去购其他菜。川岛蹬了一辆三轮车去买菜的,从“兴顺肉铺”到菜市场,蹬10分钟时间差不多。如果他确是5点45抵达菜市场的,那么这段时间里决无移赃可能。再往下也好查了,按他买菜的顺序查下去就是了。

  但是,去调查的特工从菜市场打来电话所报告的结果却和川岛所写的不同:酱菜摊主人称川岛去买豆瓣酱时不是5点45分,而是6点45分!

  山本治雄闻讯,顿时喜形于色,马上向川岛提出这个疑点。川岛—听,脸色变得煞白,浑身颤抖,尽管没开口,但等于已开口承认了这一调查结果!山本治雄自是抓住不放,连连诘问:

  “这一个钟头,你到哪里去了?在干什么?”

  川岛在那里,垂头捂脸,沉默不语。

  山本治雄问了几遍,见无回答,不禁怒从心头起,下令用刑。

  特工把川岛拖到后院,剥去衣服,吊在树上用皮带狠抽。不一会,川岛便伤痕累累,皮破肉绽,血水一直滴落到地下,积了一滩。他初时还嚎叫,渐渐就叫不出来,最后终于昏了过去,但自始至终没有一句口供。

  山本治雄生怕把川岛打死了,问不出案子,便下令停止用刑,从树上解下来,用冷水喷醒穿上衣服暂囚杂物间。碰上这么一个三棍子敲不出闷屁的榆树疙瘩,特高课长也没谱。他平时从不亲自参加审讯,这方面缺乏经验,便跟助手商量,询问“怎么办”。山本治雄的一个助手颇精于此道,提出可以用药物来促使川岛招供。

  山本治雄点头道:“那就试试吧!”

  三

  一刻钟后,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部特高课的一个专家火速来到冈村宁次官邸。

  专家带来了一种名叫“良宕胺”的麻醉药品,他向山本治雄介绍使用这种药物审讯所以奏效的原因:良宕胺进人人体血管后,能够迅速麻醉理智能力和消除抑制能力,从而使大脑——思考和意志的活动中心——受到压迫,失去了说话和记忆的中心,在思考能力暂时中断期间,只要受审者一听到了外界提出的问题,就会自动给予回答。因此,这种审讯方法一定能起到预期的作用。

  审讯开始了。川岛被绑在一张行军床上,专家将1克良宕胺溶于10毫升蒸馏水中,然后用每秒钟1毫升的速度通过静脉推进了川岛的体内。刚把针头拔出来,川岛已经失去了知觉。专家翻开他的眼皮检查瞳孔,发现角膜反射已经消失了,满意地点点头,说:“让他睡5分钟,然后用凉毛巾擦他的脸。”

  5分钟后,特工用凉毛巾擦川岛的脸,片刻,这个倒霉的厨师果然象刚睡醒的狗那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山本治雄站在床前,留意观察他的眼神,发现从中透出一种茫然的神色,象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目光,这表明他在药物作用下已经失去了记忆和抑制能力。

  山本治雄朝那个出主意的助手使了个眼色,那助手便开口叫道:“川岛!川岛!”

  川岛马上答应:“唔!你是谁?”

  “我是宫崎。川岛,早上你去哪里了?

  “我去买菜了。”

  “我知道,5点半我在‘兴顺肉铺’门口见到你了。我以为你买完牛肉就去菜市场的,就在菜市场等你,可你没去哇!”

  “我去了!”

  “去了吗?几点钟去的?”

  “大约7点钟以前吧。”

  “从‘兴顺肉铺’到菜市场怎么走了那么长时间?”

  “中途我去‘闹春院’了,找相好小翠姑娘混了一个钟头。”

  在场几人闻言,互相交换眼色:原来如此!

  日军有纪律,规定非节日不准去妓院嫖娟。川岛虽不是正式军人,但也必须遵守军队纪律,一旦发现有违犯军纪行为,将和军人一样受到处罚,轻则禁闭,重则送交军事法庭。他生怕说出嫖娼之事而受处罚,所以拼死也不肯松口。不过,川岛会不会窃取了官邸的财宝交给妓女小翠窝藏?这一点应当问一问,山本治雄朝助手使了个眼色。

  助手又问:“川岛君,你在小翠姑娘那里混一个钟头,给了她多少钱?”

  川岛回答:“不给钱。因为我平时有钱时给多了。”

  川岛说完这句话后,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熟睡之中。

  山本治雄下令派特工去“闹春院”调查,并将该妓院暂时封闭,全体人员取保就地囚禁,等待处理。

  一会儿,派去的特工打来电话,向特高课长报告:川岛所供属实!

  这就是说,川岛并未行窃。不过,川岛违犯军纪一举应受处罚,被山本治雄下令先行关押。后来,冈村宁次念他平时表现尚好,又是在官邸干的,网开一面,未予处置,遣送回国了事。

  在对川岛进行核查时,山本治雄下令对全官邸进行大搜查。当“闹春院”调查结果报来时,搜查已进行了大半,还未获线索。山本治雄不禁有些心怵,这么一起明摆着是内盗盗窃案,如果查不出赃物和案犯,那他这个特高课长的脸面往哪里搁?

  正当山本治雄担心时,搜查有了结果:在军医坂本五郎少佐的药箱里,发现军用票360000元;经核查号码,正是财务室失窃的那部分。

  特高课长大喜:“坂本人呐?叫他来见我!”

  特工去集中官邸人员的客厅一问,回来向山本洽雄报告:“坂本少佐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当时还没发现发生了失窃案。”

  “他去哪里了?”

  “他去给日本领事馆一位官员诊病了。”

  坂本五郎是冈村宁次的保健医生,入伍前是东京医科大学教授,医术高明。在北平的日本军、政、商界的达官贵人有病一般都喜欢请他诊治。

  山本治雄下令:“马上派一辆车,去领事馆把他拉回来!”

  半小时后,坂本五郎匆匆返回官邸。坂本五郎和山本治雄是熟人,他又不如发生了什么事,见面自是先寒喧:“山本君,你……”

  山本治雄秋风黑脸,大声喝道:“坂本,你干的好事!”

  坂本五郎给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发生什么事了?”

  “官邸发生了盗窃案!”

  “山本君,此话怎讲?……难道……难道我是窃贼?”

  “你还想抵赖?跟我来!”

  山本治雄把军医带到诊疗室,把药箱朝他面前一摆:“你自己看吧,漏馅啦!”

  坂本五郎迟迟疑疑地打开药箱,见里面放着一厚叠千元军用票,不禁大吃一惊,倒抽一口冷气:“哦——”

  “嘿嘿,怎么样?”

  坂本五郎情知不妙,却很镇静:“也好,你们可以检验一下上面的指纹嘛,看是不是我坂本五郎的!”

  坂本五郎说着,戴上医用乳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把药箱里的其他东西拿出来,放在一边,然后把药箱一盖,推向山本治雄:“山本君,拿去!找个专家检验一下吧!”

  山本治雄在一旁注视着他的动作,心里突然一凉:完了,不是他作的案!原来,山本治雄先前察看现场时注意了作案者的撬锁痕迹,认定是用右手干的。但眼前这个嫌疑人坂本五郎却是个左撇子!

  当天晚上,指纹鉴定结果出来了:应当排除坂本五郎的作案嫌疑。

  专家还指出:官邸所有人的指纹都与从现场及军用票上提取的指纹不符。

  山本治雄面对着《指纹鉴定报告》,目瞪口呆:难道不是内盗?

  四

  这天深夜,冈村宁次了解案件的侦查情况后,认为山本治雄搞军事侦察是内行,对刑事侦查却是外行。他反复考虑下来,决定把案件交给北平市警察局负责侦查。

  案子发生后的第二天上午,冈村宁次一个电话把北平市警察局日本顾问仪诚彦谷召到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部,当面介绍了案情,郑重交托,务求侦破。仪诚彦谷一口答应,请冈村司令官尽可放心,坐候佳音。

  日伪时期,沦陷区都建立了汉奸政府,下设各行政主管机构,每个机构都由日本人担任顾问。这个“顾问”,实际上即是该机构的负责长官,名义上任正职的中国人不过是傀儡而已。仪诚彦谷作为北平市警察局的顾问,事实上即是局长。当下,他驱车返回警察局,一回自己办公室就找来汉奸局长彭广鑫,传述案情后,下达了侦查命令。

  彭广鑫惯于仰东洋鬼子鼻息,当下自然不敢怠慢,当天下午即仿照日本警务界侦查大案的惯例,拟出了“冈村司令官官邸盗案侦查本部”的名单。“侦查本部”共有18名侦探,都是曾独立侦破过较大刑事案件的资深刑警;主任由北平市警察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易伯勇担任。

  彭广鑫把名单送到仪诚彦谷的案头,请顾问先生审查。仪诚彦谷在“顾问”位置上,抓大不抓小,拿起名单一看,18个侦探中只知道易伯勇一个,但他还是点了头,让彭广鑫当场把人召来,宣布使命。

  彭广鑫于是召来易伯勇等18人,介绍了案情,下达侦查命令,并且限令“从即日起一周内必须侦破本案”。

  仪诚彦谷是个“中国通”,汉语说得很好,他在一旁敲边鼓,阴阳怪气地表示在规定的期限内侦破案件将予以重赏;否则……“否则”如何他没有说,只是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是不言而喻的暗示。

  易伯勇接受任务后,自是卖力,当下作了一番准备,即率“侦查本部”全体成员驱车前往煤渣胡同冈村宁次官邸。

  易伯勇这年31岁,出身于官僚家庭,曾东渡日本留学,毕业于东京警官大学,学的是刑事侦察专业。他回国时正值“七.七事变”爆发不久,北平已被日军占领。经一位当汉奸的亲戚介绍,他进入市警察局当刑警。易伯勇生性聪明,业务又精,几年来倒也扎扎实实破过多起大案,深受上司器重,所以升迁颇快,没几年工夫就爬上了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的位置。

  易伯勇一行到了冈村宁次官邸,与警卫队长宫本元太郎打过招呼后,先勘查现场。案子发生后,冈村宁次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没再住在官邸,他的卧室已被特高课封起来了。易伯勇以“侦查本部”的名义启了封,亲自入内勘查。

  易伯勇毕竟是科班出身,不一会就发现了特高深勘查现场时漏掉了的痕迹——冈村宁次的床底下曾有人钻入过!

  易伯勇沉思了一会,当即驱车前往华北派遣军司令部求见冈村宁次。冈村宁次破例接见了这个“中国人刑警”。易伯勇向冈村宁次提出了两个问题:①案发那天晚上是否醒过?②是否起来过?

  冈村宁次的回答是:一宿睡得很熟,没有起来过。

  易伯勇于是得出结论:案发那晚有人进入冈村宁次的卧室,其时贼也在内,受惊而藏于床下。

  易伯勇返回冈村官邸,召来值勤卫兵小山淳一问,牵出了警卫队长宫本元太郎。

  易伯勇又找宫本元太郎问话。宫本上尉初时根本不把这个“中国人刑警”放在眼里,待到一听易伯勇竞能说一口流利的带东京口音的日语,这才稍稍客气;又听易伯勇分析他进入冈村卧室的反常处后,终于彻底买帐,爽快地道出了曾对特高课隐瞒了的“看花眼”一节。

  易伯勇听了,顿时警觉起来:卫兵野田和卫队长宫本元太郎在同天晚上相隔不长的时间里都看到“黑影”,这决非偶然!看来果真是有外来者潜入官邸了。由此判断,作案者是外贼无疑!

  易伯勇作出决定:即刻去隔壁日军兵营勘查!

  易伯勇带了几个侦探,搬来长长的竹梯子,爬上兵营屋顶,折腾了好一阵,终于发现了痕迹:窃贼是从兵营后面的水落管子攀上三楼屋顶,然后从屋顶跃过小巷而潜入冈村官邸的。易伯勇站在高高的兵营屋顶上,探头往下望着6米多宽的小巷和上有尖利碎玻璃的冈村官邸围墙,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连连摇头,叹道:“如此飞跃,真正不可思议!”

  接下来,“侦查本部”召开案情分析会,重点议题是排查嫌疑对象。身怀如此绝技的窃贼,北平以前倒是出过一个——大名鼎鼎的“燕子李三”。但是,“燕子李三”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失风被捕,开刀问斩了。“侦查本部”的侦探中,有2位当年曾参加对“燕子李三”的缉捕行动,对情况了如指掌,亲眼目睹李三人头落地,绝无重新生还之理。那么,难道现在又冒出一个踏上邪道的轻功高手了?

  易伯勇冲众侦探拱手:“各位弟兄,想想看,以前是否听说过此类案件?”

  18个侦探坐在那里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从各自的记忆中挖出和本案相似的案件。

  易伯勇暗忖:也许北平曾经发生过此类案件,但并不是眼前这些弟兄办的,这要查阅以前的案卷。于是,易伯勇让人搬来厚厚的刑案卷宗,令众侦探查阅,指望白纸黑字能帮助“侦查本部”摆脱困境,结果也是白费劲。

  这时,离接受侦查任务已有2天。易伯勇想想离规定的期限还有5天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老侦探见了,提议说何不去向“卜捕头”讨教,说不定有用。易伯勇无奈之下,便准备了一份礼品,踏进了“卜捕头”——曾任国民党北平市警察局刑警大队大队长、现因年迈而闲居在家的老捕头卜大胜的家门。

  卜大胜听易伯勇介绍了案情,沉思了一会说:“案犯多半是黑道上的角色。”

  易伯勇又请教:“老前辈估计是哪块地盘上的角儿?”

  卜大胜离开警务界已经8年,对北平眼下的黑道人物已全然生疏,他无法提供线索,只是给予点拨:这种身怀绝技的角色,武林中人应当知晓,可以去找国术界人士打听。

  易伯勇一听,茅塞顿开。当天下午,他又备了一份礼物,去拜访位于前门大街的“开明国术馆”的馆主胡省三。胡省三五十岁出头,年轻时曾在少林寺待过多年,学得少林拳术、棍术及刀枪,一身功夫颇为了得,在平津地区名气很响。他主持的“开明国术馆”已经开了十多年,教出了数以千计的弟子。武林中人讲究的是一个“义”字,那些弟子离开国术馆后,不管混得好歹,都须记挂着胡馆主。他们有事没事都时常去“开明国术馆”坐坐,说说武林琐闻。因此,胡少三消息甚灵,去年曾帮易伯勇提供线索,破过案子。

  当下,胡省三听易伯勇如此这般一说,初时甚觉纳闷,说:“民国以来,国术渐衰,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平津地区现存的能够‘高来高去’的主儿,真个是屈指可数!”

  胡省三略一沉思,扳着乎指头侃侃道来:“公主坟的‘草上飞’张展,当年真能踏雪无痕,技震塞外,但现在早已过花甲之年,上月又中风瘫倒了;京西七仙庄的‘云中鹤’莫瘦岩,最讲武德,嫉恶如仇,决不会去干偷盗之事;东皇城根的‘刘柳叶’刘大君,开了家伤科疹所,收入颇丰,实在不必为钱财去冒那杀头的险;天津盘山的‘跳鼠王’王阿车,虽是贪财,却胆小如鼠,借个水缸给他做胆儿也不敢闯冈村宁次的官邸。”

  易伯勇听了,心里一凉,问道:“平津地面能飞檐走壁的就这么几个?”

  “差不离。”胡省三吐出了这三个字,稍停,微晃脑袋,用不肯定的口吻说:“莫不是从外地来的主儿?”

  这时,在一旁一直没吭过声的胡省三新收的徒弟突然开腔道:“师傅,上星期赵师兄来看您时,不是说起过从河南来了一个叫什么‘飞天黄’的,扬言要和赵师兄他们比试武艺吗?诨号既叫‘飞天黄’,想来轻功总不凡!”

  胡省三一拍脑袋:“对咧!会不会是那家伙?”

  易伯勇认为这是一条线索,当下记下胡省三徒弟赵某的地址,决定去查一查。

  五

  赵某名叫赵得宇,三十多岁,是开人力车行的。他的几十辆人力车,都是从一个名叫莫老三的财主那里租来的。

  易伯勇离开“开明国术馆”后,立刻去找赵得宇。赵得宇认识易伯勇,也知道胡省三帮助易伯勇破过案子,所以见易登门,连忙热情接待,客客气气询问“有何见教”。

  易伯勇说:“我想了解‘飞天黄’的情况,希望赵老板能如实提供。”

  赵得宇点点头,遂开腔介绍,使易伯勇对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大约半个月前,赵得宇的“赵记车行”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的汉子,三十岁左右,精悍灵敏,说一口河南话。此人进门时,赵得字正让车行里的伙计在院里修一个专用于发绿豆芽的大木桶。他斜眼一瞟,一声唿哨,从一丈开外平空一跃,直窜到空木桶的沿口上,那桶竟侧都没侧一下!

  那人“金鸡独立”站在桶口上,冲赵得宇拱拱手,说:“本人姓黄,单名滚,因练过几天轻身术,所以人称‘飞天黄’!”

  赵得宇一看便知对方是来挑衅的,便按照武林规矩客客气气请“飞天黄”进屋里坐,沏茶奉烟款待。“飞天黄”烟不抽,茶不饮,坐在那里只是作揖。赵得宇给他揖得心里发毛,还了一揖,问道:“先生来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飞天黄”这才说明来意,却是令人吃惊:他看中了赵得宇的营生,已和莫老三说妥,让赵得宇把车行盘给他经营。

  这一下,轮到赵得宇作揖了:“这个,赵某却是不敢从命!”

  “飞天黄”当即表示:赵得宇如果不肯转让,那就只好约个日子“登门讨教”了。言毕,扬长而去。

  赵得宇见“飞天黄”武功不赖,估摸自己不一定是其对手,所以去“开明国术馆”向胡省三诉说此事,请求届时派人助威。胡省三一口答应,但“飞天黄”却未来。

  易伯勇当下一听,顿时大增兴趣,问道:“这个‘飞天黄’下榻何处?”

  赵得宇说:“那天他离开时,我让伙计暗暗跟踪,弄清住在德胜门外‘五源油酱店’里,那掌柜的好象是此人的什么表兄。”

  易伯勇记下地址,派2名侦探去调查,所获的结果是:“五源油酱店”的张掌柜是远近皆知的老实人,其表弟名叫黄滚,半个多月前从河南新乡来北平,说想在北平干点赚钱营生。黄滚自幼拜名师习武,一度曾专练轻身术,据说有飞檐走壁之能。黄滚刚来北平时,在“五源油酱店”住了大约个把星期,后来离开了,没说移住何处。大前天他来过一次,说弄到了一些钱钞,出手阔绰,买来了不少东西。

  易伯勇遂派人去“五源油酱店”关照张掌柜:警察局正在找“飞天黄”,如知其下落,须即秘报,否则会对他不利。同时,易伯勇还派出侦探多人,往全城各处访查“飞天黄”下落。

  这时,警察局长彭广鑫规定的期限已近。易伯勇要求宽限,彭广鑫见“侦查本部”已获线索,也就点了头。

  但是,一连三天,竟未获一点消息。直到第四天晚上,易伯勇正急得坐立不安时,“五源油酱店”张掌柜派学徒送来了消息:黄滚傍晚去他家,吃过晚饭后已往附近的浴室去洗澡。

  易伯勇大喜,立刻命令2名值班刑警换上便衣,揣了手枪前往浴室监视;同时紧急调集力量,速去缉捕“飞天黄”。

  半个多小时后,易伯勇带了20多名刑警抵达目标所在地,先将浴室包围。那2个先去监视的便衣刑警向易伯勇报告:“飞天黄”已经洗完澡,正躺在包厢里喝茶。

  易伯勇一挥手,带了4个侦探朝里面走去。一个茶房迎上来问道:“先生洗哪个池?”

  易伯勇亮出手枪:“警察局的!你在头前走,到15号包厢外面吆喝‘点心来了’,完了有赏。”

  茶房拱拱手:“哎,听爷的!”

  一行人走到15号包厢门口,那茶房亮开嗓门叫遭:“来啦——点心两客!”

  易伯勇几个撩开棉门帘,一涌而进,5支手枪一齐对准“飞天黄”:“不许动!举起于来!”

  “飞天黄”举起双手,惊得脸色青白,问道:“诸位弟兄找错人了吧?”

  易伯勇喝道:“我们是警察局的,找的正是你‘飞天黄’黄滚!”

  “这……这从何说起?兄弟……”

  “听他啰嗦什么?还不下手!”

  侦探一拥而上,按住“飞天黄”,扣上了手铐,推了就走。

  到了市警察局,立刻审讯。易伯勇一提冈村宁次官邸失窃,“飞天黄”矢口否认。易伯勇劝了一番,见无效果,遂拍案喝道:“姓黄的,我知道你武功了得,但到了我这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来人,给我拉下去,大刑伺候!”

  “飞天黄”慌了,大叫:“且慢!这位长官,你说一下失窃案的时间,也好让我想想。”

  易伯勇一说,“飞天黄”笑了:“天助我也!长官,那天晚上我在西山铁佛寺和澄清法师下棋,下了整整一夜,我赢了他300元大洋哩!你可以去问一下,黄某倘有半名虚言,甘愿领受刑罚!”

  易伯勇见“飞天黄”如此泰然,心里不禁嘀咕:别是抓错人了?想了想,便命令将“飞天黄”暂时收押,待明日调查过后再作计较。

  西山铁佛寺的澄清法师是该寺主持,40多岁。这个和尚早年喜欢云游,一直游到日本,又在东北待过几年。有消息说他是日本特务组织“黑龙会”的成员,这当然不过是传说而已。但他和北平日本宪兵队关系密切却是有目共睹的。铁佛寺为庙产事和西山一个地主发生纠纷,澄清法师派小和尚往宪兵队送了张二指宽的条子,对方当天就被日本人抓去,严刑拷打致死。向这样的角色调查,易伯勇不敢派手下人去,只得自己爬西山。

  澄清法师听易伯勇介绍情况后,微微一笑道:“易大队长孟浪些了!那黄滚说的不假,那晚他确实在本寺与我下棋。”

  易伯勇拱拱手:“领教了!多谢法师!”言毕下山,一回到警察局马上下令释放黄滚。

  六

  “飞天黄”的嫌疑被排除后,线索断了。易伯勇无法可想,又去找胡省三。

  胡省三扳着手指头想了又想,能“高来高去”即具备基本作案条件的,还是上次说的那几个,但他们不可能作案。

  易伯勇想了想,问道:“你说的都是老辈的。会不会冒出个年轻的,已经有那么个本事,却还未曾出名的?”

  这句话给了胡省三启发,他突然拍着额头道:“对了!会不会是那小子?”

  易伯勇心里一喜:“谁?”

  “段云鹏。”

  “段云鹏是怎么个角色。”

  “段云鹏是‘燕子李三’唯一的徒儿,轻功不错,能飞檐走壁,江湖上人称‘赛狸猫’。他以前在军队当国术教官,后来不知去向,听说吃起了黑道饭。”

  易伯勇一听,估摸冈村官邸失窃案十有八九系此人所为,反正无论怎么说总是一条重要线索,当下便打昕段云鹏下落,但胡省三却说不出来。

  易伯勇告辞而归,一回警察局便召集“侦查本部”的侦探开会,介绍了胡省三提供的线索,吩咐众人即时四出探查“赛狸猫”的行踪。

  18名侦探在北平城内外分头跑了两天,总算获得一条线索:“赛狸猫”在密云县查家待着。易伯勇当下下令去10个人,先把段云鹏抓来再说。

  10个侦探赶到密云县,一打听,那查家乃当地豪绅,主人查千步系国术高手,手下徒儿少说也有三五百;又是吃回教的头儿,全县数千回民皆听他招呼。强龙难压地头蛇,这等角色最令人心怵。众侦探当下不敢造次,商议下来推派两个年岁长而又善说话的,备了份礼物登门拜访。

  查千步闻知北平警探来访,亲自出来接待。他是个久经场面的主儿,知道不可得罪官府,当然也要顾及江湖义气。当下听明来意后,从容答称:段云鹏是他的朋友,时常来密云小住。最近一次是三个月前,住了半个多月才离开,听说去了天津,意欲投奔李一京的马戏班。至于段云鹏是否和任何刑事案件沾边,他就不得而知了。

  侦探介绍了冈村宁次官邸盗案,不露声色地施加压力,暗示此事犯了“天条”,日本人决不肯善罢甘休,请查千步如若闻知段云鹏的消息,即时跟他们通气。查千步自是一口答应。

  侦探谢辞出来,众人无功而返。

  易伯勇听侦探汇报密云之行情况后,派人连夜急赴天津找李一京要人。

  李一京是马戏班主,也是津门一霸,脚踩黑白两道,应付官府自是从容自如。他听侦探道明来意后,说段云鹏曾经来过,意欲留在班里吃马戏饭;但他久闻此人行为不端,所以赠以大洋百元,婉言相拒。段云鹏在天津待了两天就走了,听说去通州投奔殷汝耕了。

  侦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迳直赴往通州查缉。殷汝耢是华北大汉奸、冀东儿皇帝,别说一般侦探了,连彭广鑫登门也未必肯赏脸接见。侦探知晓这一点,没去撞钉子,而是转了个弯,找通州同行查询,所获结果大出意外:段云鹏早在一个半月前已经被捕入狱了!

  原来,段云鹏来通州后确是投在殷汝耕门下,担任殷汝耕卫队的国术教官。一个多月前,段云鹏和人去酒楼喝酒,跟一个穿便衣的日本人吵了一场。当天晚上,驻通州的日军部队出动一个小队把段云鹏逮捕,押往北平。据说段云鹏得罪的那个日本人是北平日本特务机关的小头目。

  侦探急返北平,将情况向易伯勇报告。易伯勇悄悄一了解,知道情况属实,段云鹏一在还被关押在特务机关的牢房里。

  易伯勇懵了:如此说来,作案者不是“赛狸猫”?

  侦查工作走进了死胡同,彭广鑫宽限的时间已到。易伯勇忧心忡忡,去局座那里好说软缠,讨得5天宽限,苦思无法,只好又去向老捕头卜大胜求教。

  卜大胜早在前清光绪皇帝时就已在吃捕快饭了,见多识广,当下给予点拨:此案定是段云鹏所作。段云鹏显然和狱卒互相勾结,夜晚从牢里出来作案,然后和狱卒分赃。要查清并不难,只要获取段云鹏的指纹就可以了。

  易伯勇听后,如梦初醒,当下决定依计而行。

  七

  段云鹏,又名段万里,1904年生于河北省冀县。他自幼习武,后来又拜著名轻功高手“燕子李三”为师,练得一身高超武功。有一次,有个走江湖的拳师在街上表演武功,段云鹏去踢场子,他手执酒杯,腾空而起,踩着观众的肩膀、头顶,绕场飞窜一周,身轻如燕,没踩痛一个人,杯里的酒也一滴未洒,使那卖艺汉子惭愧而去;为此,人们给他起个绰号叫“赛狸猫”。

  段云鹏担任东北军国术教官时,一次去唐山游玩,喝醉酒后遇小偷被窃了个分文全无。酒醒以后,饥肠辘辘。他走进一家饭庄,要了2斤饼子1斤肉,风卷残云一扫光;拍拍屁股正欲走路,被伙计一把扯住:“付钱!”

  “付什么钱?”

  “2斤饼子1斤肉!”

  段云鹏一瞪眼睛耍赖道:“我怎么吃得下2斤饼子1斤肉?连我这个人也没3斤重哩!”

  饭庄掌柜气得浑身哆嗦,让伙计取来一杆大秤,当场称人,想让这个无赖难以自圆难说。段云鹏跃身抓住秤勾一称,体重只有2斤4两,令人目瞪口呆!他乘机扬长而去。

  抗日战争爆发前,段云鹏离开军界,混迹江湖,流落为惯窃,利用他的武功成了一个专门利用黑夜的掩护入室盗窃的“黑线”。“赛狸猫”在平津地区屡屡作案,曾夜入天津市长官邸、北平瑞蚨祥绸布店、德国大使馆以及一些阔商、富户住宅内盗窃,窃得钱财后吃、喝、嫖、赌,挥霍一空。

  由于段云鹏作案手段狡猾,虽是惯窃,却极少失风。偶尔落网,也以假名应付,并以钱财贿赂警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无论在北平还是天津警方的刑案卷宗里,都找不到他的姓名和案情,那些盗窃都成了无头案件,久置不破。久而久之,段云鹏在警察局也颇有几个铁杆朋友,关键时肯为他出力帮忙。

  四十多天前,段云鹏在通州“源城酒楼”喝酒时和一个日本特务发生急吵,当天晚上即被捕,迳押北平,囚于北平日本特务机关看守所。根据日本特务机关处理人犯的惯例,初捕人犯皆由决定拘捕者一手处理。那个吵架的日本特务派人抓获段云鹏后,尚未处置就被上司派往东北去执行任务了,把段云鹏搁在看守所里,不理不问。

  段云鹏被捕后,通州方面马上就有朋友去北平找段在北平市警察局的朋友,请求多加关照。一位姓薛的警官随即通过熟人找到在日特机关看守所当看守组长的中国特务庞绍康,托庞关照段云鹏。

  庞绍康原是国民党北平市警察局看守所的看守员,抗战爆发后因会说日语而被日本特务机关看中,调往特务机关看守所,担任专门关押“嫌疑犯”的“疑”字号监区的夜班看守组长。庞绍康受薛警官之托,对段云鹏予以优待。段云鹏在看地所里倒也未曾吃苦头:单住一个监房,每天烟酒不断,也无狱卒找岔子。

  这样半个月下来,段云鹏感到“过意不去”,遂和庞绍康商量,表示要好好报答一下。怎样报答法?“赛狸猫”倒也直言不讳:待到晚间轮到庞绍康值班时,他溜出看守所去作案,弄得钱财和庞绍康二一添作五。庞绍康知道段云鹏轻功了得,料想不会出岔子,内心又是贪财,当下一口答应。

  日本特务机关看守所看押虽严,但对“疑”字号监区却很大意。几天后,庞绍康在值下半夜班时将段云鹏放了出去。段云鹏选了家当铺,轻而易举地越墙潜入,从库房里窃得贵重皮货2件,由庞绍康销赃得款千余元大洋,两人瓜分了。这个成功使段云鹏感到欣喜,寻思干脆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利用羁押机会作一起大案,捞它一大笔钱财。这祥,警方侦查时就无法怀疑到他头上来。段云鹏遂和庞绍康密议,庞也是贪得无厌,自是一拍即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选择“主儿”,段云鹏也真是“艺高人胆大”,一选就选择了冈村宁次官邸。为万无一失,下手前他曾两次溜出看守所,去冈村宁次官邸附近察看地形和警戒情况,制订了从兵营屋顶跃入官邸的潜入方案。

  那天晚上,段云鹏潜入官邸后,先去冈村宁次卧室,乘小山淳在外间瞌睡悄悄潜入内间。他正待下手,宫本元太郎进来了,遂急忙躲入床底。待官本元太郎离开后,他即撬开橱门行窃。其时,外间小山淳已醒,段云鹏得手后遂从窗子出去,运用轻功下到地面。接着,段云鹏又去官邸财务室,撬开保险箱行窃。那军用票是限于日军内部流通的一种代价券,拿到外面市场上是废纸一叠。段云鹏原本不想拿,但转念一想可以用来转移警方视线,遂顺手牵羊取了,潜入隔壁诊疗室放进了坂本五郎的药箱。

  段云鹏把窃得的黄金、钞票等打成一个小包,缚于背部,然后溜到官邸右侧院墙岗亭下,顺着岗亭爬上围墙,瞅个空子跳到小巷里,悄然遁去。他所选择的位置正是卫兵的视线死角,又是下半夜时分,卫兵困倦,竟然未曾察觉。

  段云鹏知道带这么些东西回看守所是不妥当的,便溜往附近一个公园,把小包藏在枯草丛中。回到看守所,把经过情况对庞绍康简述了一遍,倒头便睡。当天上午,庞绍康交班后即往公园,把藏匿的赃物带回家去,几天后移藏于附近一个废砖窑里。

  段云鹏作案后,让庞绍康留心风声。此案由于涉及日军高级军官的安全保卫问题,所以对外秘而不宣,连北平市警察局的人也不是人人皆知,庞绍康自是没听到什么。段云鹏放下心来,每天在看守所监房里喝酒,却不知易伯勇已经在找他的行踪了。

  却说易伯勇经名捕头卜大胜点拨,决定杷侦查触角伸进日特机关看守所。日特机关和北平警察局、派遣军、宪兵队都无关系,是直属东京大本营的一个特殊机构,因此衙门虽小,牌子却硬,并不容得小小一个易伯勇为所欲为。易伯勇深知这一点,不敢造次,只好走“正规路子”,找彭广鑫局长要求出面交涉。彭广鑫也没这个胆,就去找日本顾问仪诚彦谷。仪诚彦谷听说是破案之需,便派秘书去日特北平机关联系,总算获得许可。

  哪知道经这番折腾,风声已经泄漏出去,段云鹏的朋友薛警官马上通知庞绍康,让段云鹏“注意应付”。段云鹏的“应付”办法很简单,当天晚上即乘其他看守员值勤之际,施展他那“高来高去”的本领,越狱而遁,不知去向。

  警方没能取到指纹,无法证实作案者确是段云鹏,虽然采取措施侦缉,但始终没能抓到段云鹏。不久,冈村宁次调离北平,此案便不了了之。

  八

  段云鹏此后便混迹江湖,始终在华北地区作案。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军统局北平站行动组上校组长江洪涛遵照军统局局长戴笠的命令,设法找到段云鹏,将段吸收进入行动组,军衔为中尉。军统局北平站少将站长马汉三非常看重段云鹏的武功,指示江洪涛“委以重用。”

  国共进行停战谈判期间,马汉三亲自向段云鹏下达行刺中共代表叶剑英、滕代远的密令。段云鹏接受命令后,于深夜飞檐走壁潜入叶、滕的主处,阴谋行刺,但被我警卫人员及时发觉,当即鸣枪示警,段仓惶逃离。

  1947年9月的一天深夜,段云鹏运用他的轻功技艺,攀登到我北平市委地下交通站的屋顶,破获该站地下电台一部,从而导致中共在北平、天津、上海、西安、沈阳等地的地下电台遭到破坏,地下工作人员数百人被捕入狱。为此,蒋介石亲自飞赴北平,重奖有功人员,并接见了段云鹏。

  1948年1月中旬,蒋介石为威胁傅作义,决定将正为奔走和平解放北平的国民党北平市市长何思源秘密处死。保密局局长毛人凤指派该局行动处处长叶翔之飞赴北平,直接向段云鹏下达密杀令。段云鹏遂夜入何思源宅第,将定时炸弹置于屋顶,炸死了何思源的二女儿,炸伤了何思源本人,何妻及子女5人。

  段云鹏作案后,乘坐飞机经上海逃往台湾。

  1949年9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段云鹏受国民党保密局派遣,从台湾经香港潜赴北京,收集政治、军事情报。

  1950年6月,保密局长毛人凤亲自向段云鹏下达密令:秘密潜赴北平(北京),暗杀中共首脑毛泽东。

  段云鹏接受任务后,经香港、广州抵达北京,做暗杀行动的先期准备工作,发展了数名特务,然后返回香港。9月14日,段云鹏化名张仁,以九龙大轮行副经理的成份到广州与和昌行洽谈投资为由,从深圳入境,企图赴北京实施暗杀行动。

  早在6月间段云鹏在北京、天津活动时,我公安机关就已获得情报,掌握了段的动态。当时,公安部长罗瑞卿曾指示北京、天津两市公安局:段云鹏对首都和中央领导人的安全,威胁极大,要想尽一切办法抓住他。公安机关为此专门制订了方案,侦查触角一直伸到香港。因此,段云鹏此次进入深圳后即被我方监控,直至广州。段云鹏抵达广州后仅数小时,即在下榻的旅馆被捕。

  段云鹏被捕后,用空军专机押解北京,囚于草岚子看守所。经审讯,段云鹏供认了自己的反革命罪行。之后,段云鹏又在其《自传》中供述了解放前作的大批“飞盗案”,其中一起就是“飞盗冈村宁次官邸案”。他供称:在该案中所窃得的赃款和庞绍康瓜分了;绿色翡翠球,贱卖给一个东北古玩商后不知下落;那支刻有裕仁天皇名字的手枪,后来送给了马汉三。

  罗瑞卿向毛泽东主席汇报了破获“段云鹏反革命案”的经过情况。毛主席听后赞扬了公安干警,还不无风趣地说:“段云鹏他不是‘飞贼’吗!”

  段云鹏于1969年10月11日被押往天津予以处决。

日军侵嵊县罪行

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嵊县可分3个阶段。

第一阶段自1938年12月3日轰炸嵊县县城开始,到1942年1月1日轰炸长乐、太平止,此阶段主要特征是日军飞机空袭嵊县。据浙江省敌机空袭统计表,嵊县遭日机空袭共45次,敌机107架次,投弹526枚,炸毁房屋6329间,震倒房屋302间,炸死135人,炸伤150人。其中最为惨烈的是1941年6月11日对嵊县县城的大轰炸,16架日机轮番轰炸长达2小时,投弹138枚,直至全城变成一片火海才离去。此次轰炸共炸毁房屋5874间,震倒146间,死18人,伤6人。市心街两边和南大街等繁华的商店、街道全数变成瓦砾。还有一次是1942年1月1日,日机3次共9架轰炸长乐、太平,共投下41枚炸弹,炸毁房屋98间,炸死19人,重伤15人。

  第二阶段是日军流窜嵊县的阶段。日军流窜嵊县有5次(资料不清晰不具体的除外)。第一次是在1940年10月,100多名日军从上虞方向流窜至三界一带,晨至而中午时返回。第二次是1941年4月22日,二三百日伪军从诸暨流窜至徐家培、王院等地。第二天上午侵扰富润,杀人、放火、奸淫、抢劫,无所不为。下午至甘霖,杀死民众7人,烧房子,烧汽车,后经山口、吴家湾返回诸暨。第三次是1941年12月31日,驻上虞惠丰镇大批日军在汉奸特工队“小岛部队”带领下袭击转移至襟水乡仁村的国民党陆军34师,次日(1942年1月1日)窜入仁村,竹老咩等11人被杀死,3人重伤,另有2名婴儿被各自母亲紧抱怀中(防啼哭)以致窒息夭折;邻村2人至仁村探亲,于黑夜中亦中弹丧生,共死亡15人。第四次在1942年5月16日,日军以打通浙赣铁路线和占据衢州机场为目的,用5个师团和3个混合旅之兵力,发动浙赣战役,其中一部一万余人分四路分别从上虞、新昌、绍兴入境嵊县,5月19日入东阳西去。此次流窜,为害之烈,前所未有,其中尤以5月19日贵门乡和5月18日长乐镇为甚。在贵门乡,绍兴专署干警在突围时牺牲6人,吕韶美等乡民无辜被杀死的有21人,另有贵门乡校师生3人,长乐镇商民1人,被杀害平民总共有25人之多。在长乐镇,被日军杀害的村民有15人。第五次是1942年6月5日,一股日军自上虞流窜三界沈家湾村,杀死村民4人。

  第三阶段是嵊县沦陷后的阶段。1942年7月14日,日军及伪军约千人进驻嵊县城区,后又在甘霖和长乐设立据点。嵊县国民政府在日军大流窜时移驻董龙岗、毫岭等地。县城沦陷后,辗转于瑠家田、山口、通源道场、王院坂头、下安、岭根、大丘岩、丁家店、六洞口、屏岫、上庄、贵门、封田岭、淡竹等农村和山区间,直至抗战胜利。驻县城日军七十师团六十二旅团十七联队,联队大队长大寺中佐驻嵊,兼嵊新警备司令,还有墅津太尉、牛尾、山浦、太田队长等,联络官为高桥砚川,小岛工作班主任胡文汉,宪兵队长西谷。司令部设在嵊县中学。此段时期,日军设据点、筑工事和外出“扫荡”,给嵊县人民带来人口、财产的巨大损失和苦难。1942年9月,日军在甘霖小学设立据点,不久移至甘霖镇西原诚信丝厂,因骆家大路村民房遮挡日军岗哨视线,强令村民三天内拆除所有住房,致使39户人家无家可归。1943年4月16日,日军在长乐镇设据点,赶走下坎头18户居民,拆屋建工事,致使18户居民流离失所。据点之敌外出扫荡是平常事。1942年7月20日驻新昌一百多日军扫荡黄泽,杀死平民32人,重伤5人,轻伤数十人,另外,被杀死的还有游击队员5人。1943年4月15日,800多名日军扫荡汉溪乡,杀死无辜村民6人,又用绳索捆住20多名村民的双手,并连接成串,再把他们推落桥下取乐。1943年12月10日,驻城日军大举进攻下王,肆意纵火,227户居民住房被焚201户,毁屋735间,邻村上塘共23户,仅剩2户,毁屋101.5间。下王2位老人被活活烧死,焚毁之财物、家具、书画作品等不计其数。在日军占领嵊县的后期,随着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节节胜利和中国人民的英勇抗战,驻城日军外出“扫荡”次数减少,到1945年5月后,从档案资料看,日军基本上只在县城近郊一带活动,但是杀人、掳掠、勒索、奸淫妇女的事情几乎每日都有一起或几起。

  日本侵略军凶残、灭绝人性不仅表现在狂轰滥炸,残杀无辜上,同时也表现在肆意奸淫妇女和掳掠财物上。流窜日军每到一地,必奸淫妇女、掳掠财物、强拉民夫。奸淫妇女,不分对象,不顾场合。1942年5月17日,一股日军流窜至富润,村中一些妇女悉遭奸污。其中一妇女被多名日本兵摧残后,致使精神失常。同日,大王庙村一妇女为护卫女儿逃脱,被日军砍杀身亡。次日,长乐镇未逃离的妇女被日军奸淫者多达100多人,其中一14岁少女,被日军轮奸致死,一妇女遭轮奸后,又被割去双乳惨死。沦陷后,嵊县县城和甘霖、长乐据点都设有慰安所,供日军泄欲。

  掳掠财物是日军的常事,可恶的是日军把拿不走的财物纵火焚烧或摔打砸碎。捕杀牛羊鸡鸭等牲畜是日军惯常行为。1942年5月日军大流窜时,在日军经过的村庄里,到处都有被日军斩下的鸡鸭头爪、皮毛(剥皮的)、内脏和缺腿的死猪。最被人们唾骂的是,他们在狂吃滥嚼后,还把大便解在米缸里和饭锅上。如此暴殄天物,真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四、人口伤亡情况

  嵊县在抗日战争时期伤亡人数,根据社会调查资料和搜集到的档案资料和文献资料,并经过反复分析、梳理和统计,结论为:直接死亡546人,受伤353人,失踪85人,总数为991人(其中包含死伤合计7人)。数字中包含当时属新昌县的黄泽镇。

  从上述伤亡人数年份分布表中,1942年日军的流窜及扫荡对嵊县人民带来的灾难最大。1942年,全县死亡335人,伤108人,失踪36人,合计479人,占整个抗战时期全县伤亡人数的48.83%;空袭中,人员死亡也较多,为135人,占直接死亡人员总数的24.9%。

  在直接死亡的542人中,有地方抗日联乡队等人员11人,共产党领导的游击武装11人,绍兴专署干警6人,其他公职人员5人,合计共33人,其余509人皆为平民。平民占死亡人员总数的93.9%。在直接死亡的人员中,非嵊县籍人员有21人,其中绍兴专署干警在贵门雅安突围牺牲6人,游击队在棠头溪与抢粮日军作战牺牲2人,在黄泽被扫荡日军杀害5人,省电话局通讯人员在甘霖被日军杀害4人,其他的有浦江县政府职员1人,天台工匠2人,杭州钟表老板1人。

  此外,据我们查到的资料,已知在外地被日军枪杀或炸死的嵊县人(都有姓名)有23人,其中包括被杀于上虞的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队员葛生泉等3人。

  同时,嵊县人在绍兴专署党政团警和省政工队牺牲和殉难的有86人,在国民党正规军抗敌阵亡的将士有180人(都有姓名),因此,若要统计嵊县籍人员在抗战时期直接死亡总人数,可列以下算式:

  546人(统计表中死亡数)-21人(非嵊县籍人死亡数) 23人(嵊县籍人员在外地死亡数) 86 180=816人。

  如计算直接伤亡总数,需再加上受伤353人和失踪85人,并加上在外地受伤4人和失踪4人,共有1260人。

  关于间接人口伤亡情况,主要是在日军侵华战争环境下,被国民党政府、军队强征后死、伤、失踪的壮丁、民夫以及因战争造成的死、伤、失踪灾民,同时也包括在战争环境下被各自父母窒息死亡的幼童4人和在日军逼迫下去黄泽买铁被国民党士兵刺死的农民7人。1943年,2500人是北山茶农饿死和外出逃亡人数。浙江省善后救济资料调查报告中的嵊县难民数61739人未统计在内。

   在抗战期间,国民党正规部队在嵊县与日军作战较大的有3次:一次为1941年12月31日在仙岩镇仁村,死难战士100多人;第二次为1942年6月1日在黄泽白泥坎,死16人;第三次发生在1944年6月8日的东林村,战士死伤30人左右。

  财产损失情况

  财产损失分居民财产损失和社会财产损失两部分。此次调研,居民财产损失统计比较详细,都是直接损失,没有间接损失。社会财产损失由于档案资料不全,很难统计。特别是社会财产中的直接损失较少,我们根据现有资料进行统计;社会财产的间接损失,我们是根据有关资料分析后计算的。

  (一)居民财产损失情况

  根据调查表中所反映的和档案馆保存的有关资料统计,全县居民财产损失总数为7943090.19元(1937年7月法币币值),其中被毁坏房屋(包括房内财产)价值7803845.67元,占总数的98.24%,而其他损失不足2%,显见房屋以外的财产损失数与真实损失数距离很远。

    我们从分年统计表中可看出居民财产损失以1941年为损失最重,不确定年份的“抗战期间”次之,分别占总损失数的53.62%和27.21%。1941年的财产损失,主要是日机疯狂空袭嵊县所造成的。

  (二)社会财产损失情况

  社会财产损失分为直接损失和间接损失两部分。

  1.社会财产直接损失

  全县社会财产直接损失为615500.1元,主要反映在以下几个方面:

  (1)工业。抗日战争初期,嵊县丝厂计有锦源、诚信一厂、诚信二厂、江夏、源大、华堂、庆云、剡源和开元等10家,共有缫丝车1264台,扬返车985架,年产白厂丝5000担,是当时省内主要的缫丝工业基地之一。1942年7月嵊县沦陷后,多数丝厂关闭。在1947年6月24日填报的苏浙皖三省丝厂抗战时期直接损失间接损失调查总表中,对嵊县开元、锦源、诚信一厂、诚信二厂和剡源5个厂的损失,按照战前的价格进行了估值,直接损失为587005元,间接损失为1485271元。另据浙江档案馆有关材料反映,抗战期间日军流窜时,嵊县损失铁制器具、大中茶厂设备损失共计1325.96元,与直接损失两项合计,工业直接损失588330.96元。

  (2)交通。根据《浙江省各县县道破坏损失数量及现值估算表》,嵊县损失公路250公里,折算成1937年7月法币值为12481.47元。另有省驿运处在嵊县的损失47.64元,两者合计为12529.11元。

  (3)商业。1938年,全县工商业总户数598户。1941年,县城有118个行业,519户商店。1941年5月城厢遭受日机狂炸,次年5月日军窜扰县城,两次被毁商店达300余家,商业衰退。到1946年,商业仅剩89个行业,340户商店。县城商户的增减数字中,可看出嵊县在商业上所受损失之巨,但因无具体数字,无法反映。在表中填报的有复兴商业公司1942年在嵊县的损失额,为12106.3元;中国茶叶公司1942年度各地仓运损失调查表在嵊县损失的111.16元,两项合计为12217.46元。

  (4)农业。据浙江省各县市抗战时期蚕户直接损失总报告表,主要为蚕户的养蚕器材损失,计19.57元。

  (5)公共事业。根据现有的资料,其他机关、事业单位在抗战期间的损失均无法单独统计,尤其是房屋的损失,与居民的房屋几乎无法分离,因此均统计在居民财产损失中。现在可以单独统计的损失仅为浙江高等法院所有的嵊县法院房屋、财物损失额,计2403元。

  2.社会财产间接损失

  全县社会财产的间接损失,共计9566399.88元。主要反映在以下几个方面:

  (1)农业方面

  茶叶 1930年至1937年,茶商年均收购茶叶8万担,其中1932年收购达9.4万担。日军侵嵊后,外销道路断绝,茶叶购销停滞。1942年仅产1.78万担,减产6.22万担。以每年减少6万担计算,在1942年至1945年4年间,茶叶产量减少24万担。据抗战时期出版的绍兴《战旗》第六至七期关于嵊县土特产调查和浙江省第三区各县主要农产统计表,1939年10月嵊县茶叶单价为每担45元,折算成1937年7月的法币为每担17.86元,以此计算4年茶叶损失达 4285714.29元。

  蚕茧 1939年县内茧行减至26家,年收鲜茧约2.5万担。1947年茧行仅剩5家,收鲜茧4748担(包括锦源、开源两厂的收购量)。从1939年到1947年8年间平均每年减少2531.5担,据此计算,日军侵嵊四年间,全县鲜茧产量共计减少10126担。以绍兴市实物折算参照表鲜茧价每担11.91元计算,损失达120499.4元。

  桑园 1933年县内有桑园7.47万亩,养蚕户5.36万户,占当时农户总数的75%,年产茧达5.69万担,为历史最高。日军侵嵊期间,桑园遍遭破坏,蚕桑生产衰落。据浙江省各县市抗战时期蚕户直接损失总报告表统计,全县蚕户在战后减少了3.216万户,减少了60%。战时荒废桑园59680亩,应更生桑园14920亩,仅复兴桑园所需费用就达41036.5元。

  此外,粮食生产、油料作物、烟叶等土特产和畜禽业等均遭巨大损失,因未找到资料而无法统计。但茶叶、蚕茧、复兴桑园三项间接损失合计就达4447250.19元。

  (2)机关及事业组织(包括文化、教育等公共事业)的间接损失。主要发生在1941年至1942年间,在国民党嵊县县政府1946年度7至10月工作报告中,对发生时的间接损失价值进行了估计,除已计入居民财产损失中房屋、器具、财物等外,有迁移费4351000元,防空设备及疏散费34299000元,救济及抚恤费250000元,其他14647470元,共计53547470元。因此以1941年9月为价值折算时间,计法币3625421.12元。

  (3)财政税收方面,根据嵊县国民党政府1946年度7月至10月工作报告统计,1942至1945年4年税收损失为11089376.92元,按照1946年7月的物价倍数,折算成1937年7月法币值为2468.32元。

  (4)战时民力耗用,据嵊县国民党政府1946年7月至10月工作报告之表三的统计,1943年至1945年民力耗用总数为1095897.17元,按照1946年7月的物价倍数,折算成1937年7月价为2437.50元。

  (5)工业,工业的间接损失主要是5家丝厂的,计1485271元。

  (6)其他方面的间接损失为3551.75元,主要为1941年和1943年的赈款和捐款。

  从以上的分析得出,嵊县抗战时期社会财产损失总数为10181899.98元。其中,直接损失615500.10元,间接损失为9566399.88元。为便于直观了解,我们再列两表说明。

  根据档案资料和社会调查资料的统计,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对嵊县的经济社会发展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给人民带来巨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全县在抗战期间伤亡达3596人,其中,直接伤亡991人,间接伤亡2605人。全县财产损失达18124990.17元,其中,社会财产损失10181899.98元,居民财产损失7943090.19元。抗战胜利时,嵊县的经济一片萧条。

  历史已翻开新的一页,人类走进了新的世纪。相信爱好和平的世界人民,不会让历史的悲剧重演。然遭受过战争磨难的中国人民将牢记历史,为中华民族的强盛而努力奋斗!

   侵嵊日军逞凶八年 烧杀淫掠铁证如山

  抗日战争时期,嵊县(1995年12月改设为嵊州市)和全国各地一样,遭受了日本侵略者的蹂躏和侵扰。日军在嵊县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实施法西斯统治,给嵊县人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一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后,日军大举南侵,8月13日发动了侵略上海的淞沪会战,8月14日轰炸杭州笕桥机场,11月5日在杭州湾登陆,后其主力沿沪杭铁路向上海推进,12月13日攻陷南京,12月24日攻入杭州市区,杭州沦陷。此后,日军不时出动飞机轰炸浙江各地。1938年12月3日,日机轰炸县城城隍庙一带,此为日军第一次轰炸嵊县。

  1940年1月22日,1000余名驻杭日军身穿白衣趁漫天大雪偷渡钱塘江,侵占萧山县城,打破了抗战以来日军在浙江与中国守军隔钱塘江对峙的局面,日军随时可以窜扰浙东,频繁出动飞机轰炸,嵊县也时遭日机轰炸。10月,100多名日军从上虞方向流窜到三界后,分3路窜扰各村。从此,日军的铁蹄踏上了嵊县的土地。

  1941年4月,日军为封锁浙江沿海,掠夺主要港口的战略物资,发动了宁绍战役。16日,4万余名日军分3路向南进犯,萧甬线两岸包括绍兴的广大地区沦陷。绍兴沦陷后,嵊县成为日军的流窜地,日军不断窜扰嵊县,人民过着日不安餐、夜不安眠的生活。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为了打击日本的嚣张气焰,制订了对日本本土进行空袭的计划。1942年4月18日,美军B-25型轰炸机对日本东京、名古屋、神户等大城市实施空袭,尔后按预定计划到浙赣铁路沿线的衢州等机场降落。为解除对日本本土的空中威胁,日军决定摧毁浙赣铁路一带的机场。1942年5月15日,日军发动浙赣战役,分左、中、右三路,在东起奉化西至富阳约150公里宽的战线上向国民政府军发起进攻。5月16日,一万余名日军分四路窜经嵊县涌向浙赣线,一路从上虞县城经三界到嵊县县城,经长乐沿嵊(县)东(阳)公路窜入东阳县界;一路从奉化经新昌到嵊县县城,过新市、苍岩、石道地、雅安、后宅、白宅墅、贵门经宅前、山背进入东阳县界;一路自绍兴王坛入侵谷来,经丰田岭到富润、石璜、山口、开元、太平、石砩、汴坑、东园进东阳县界;另外一路自绍兴过岭头山到崇仁、甘霖、长乐沿公路线进东阳县界。7月1日,浙赣线被打通。

  日军为巩固后方,在侵占丽水等地后,于1942年7月回兵侵扰。14日,日军七十师团一部侵占嵊县县城,嵊县沦陷。驻县城日军长官是牛尾(后期为太殿),联络官为高桥,司令部设在基督教堂(1945年6月移至嵊县中学边一所新洋房内),随后日军陆续在城隍山、星子峰亭、南桥和东门车站等处建筑工事。9月19日,日军在甘霖镇设立据点。1943年4月16日,日军在长乐镇设立据点。

  二

  日军侵略和占领嵊县的过程就是大肆烧杀奸淫抢掠,不断制造惨案的过程,给嵊县人民带来了空前的浩劫。

  (一)狂轰滥炸

  日军对嵊县的侵略,是从轰炸开始的。1938年12月3日,1架日机在县城城隍庙上空投弹3枚,炸死平民3人、炸伤4人,炸毁城隍庙仓帝寺旧乾坤塔、附近的习艺所及弓街部分民房。1940年1月24日,1架日机投弹2枚,1枚落在灰堆头一弄六号张厥明家中未爆炸,1枚落在灰堆头四弄二号尹见法家中,炸毁房屋1间,炸伤4人,其中大中钟表店店主胡惠春重伤不治死亡。3月2日,6架日机投下10余枚重磅炸弹,县政府大门上之鼓楼及国民党县党部大礼堂全被炸坍,同时炸毁司前街、市山弄、孝子坊、城隍坊等处70余间民房,死伤20多人。7月2日,国军第35师一部经通源乡白雁坑朝东阳方向行军,1架日机发现目标,扔下炸弹1枚,落在松明培村,炸死村民1人。25日,2架日机袭击县城,投弹6枚,弹落南门汽车站及站后沙滩,黄沙飞扬,尘土遮天,当即炸死10余人。过20分钟日机返回,在东前街迎宾旅馆、高一帆裱画店等一带民房投弹3枚。两次共炸毁房屋40余间,炸死28人,炸伤29人。其中一撑排工被弹片劈下头颅,惨不忍睹;在南桥头一卖瓜小贩被炸断大腿,血流如注而亡。据国民党浙江省防空司令部统计,1940年1月至12月,全县因日机轰炸,死亡57人,受伤48人;毁房163间,震倒86间,共249间。

  1941年4月16日,1架日机在城区投弹6枚,炸毁房屋12间,炸伤4人。4月19日,9架日机分两次轰炸城郊,投弹27枚,炸毁房屋88间,震倒12间,炸死3人,炸伤6人。4月20日,6架日机轰炸城郊,炸毁房屋18间,炸死1人。4月21日,1架日机轰炸崇仁镇,炸毁锦源丝厂平房24间,炸死1人。同日,日机还在长乐镇西投弹3枚,炸毁设在石阳村的省立锦堂师范附属小学(原祠堂边房)校舍2间。4月22日,2架日机轰炸黄泽(时属新昌县),投弹4枚,炸毁房屋9间。5月8日,3架日机轰炸长乐,投弹7枚,炸毁房屋2间,炸死5人,炸伤4人。5月14日,6架日机再次轰炸长乐,投弹43枚,炸死5人,炸伤8人。5月15日,9架日机分3次轰炸县城城区,投弹36枚,炸毁房屋36间,炸死4人,炸伤20人。同日又轰炸甘霖镇求家坎村,投弹3枚,炸死村民5人,炸伤4人,另有一过路人被炸,生死不明。5月18日,2架日机分2次轮番轰炸长乐,投弹32枚,炸毁房屋22间,炸死5人,炸伤4人。6月11日,日军出动16架飞机,以县城城区为目标,轮番轰炸达2小时,投弹138枚,直至全城一片火海后方姗姗遁去。县城繁华地段、商业中心市心街、司前街、东后街、西后街、东前街、西前街、南大街140家店铺及部分民居共6200间房屋被炸毁,震倒146间,财物损失难以计数,炸死18人,炸伤6人。12月31日,4架日机分3次轰炸城郊,投弹19枚,炸伤5人。1942年1月1日,日机分3次共9架轰炸长乐、太平,投下炸弹41枚,炸毁长乐镇盐站、老祠堂、关帝庙及石阳村(锦堂师范校部)、太平清风公祠(省立宁波中学校部)等地房屋98间,炸死19人,炸伤15人。1月2日,1架日机在崇仁镇投弹7枚,炸死1人。2月28日,1架日机在崇仁镇投弹4枚,炸毁房屋30间,震倒29间,炸死4人,炸伤5人。5月15日,1架日机在城关镇投弹4枚,炸死2人、炸伤4人。

  日机对嵊县城乡进行“无区别”的狂轰滥炸,城镇乡村一片火海,无辜百姓血肉横飞,庐舍变为废墟,田园化为焦土。据国民党浙江省防空司令部1945年1月统计,1938年12月3日至1942年1月1日,日机空袭嵊县45次、107架次,投弹526枚,共炸毁房屋6329间、震倒房屋302间,炸死135人、炸伤150人。

  (二)屠杀平民

  日军在流窜和占领嵊县的过程中,嗜杀成性。1940年11月,一营日军进扰下王镇石舍村,杀死村民3人。1941年3月,日军在三界镇福源村杀死村民王志和等3人。1941年4月23日,日军从诸暨流窜至富润(今崇仁镇)侵扰,杀死无辜百姓数十人,焚毁新办纱厂和主街两边店铺、民居300余间。流窜至石璜范油车村捕去师范学生3人(其中王宪达被杀于诸暨)。之后流窜至甘霖,截住并焚烧运载难民的汽车3辆,车上难民被活活烧死。进入甘霖镇后又枪杀、烧死7人,烧毁东自沈家祠堂、大庙,西至尹永泰粮行,大街南北两边商店、邮局、行栈、民房100余间。1942年5月16日,一股日军途经仙岩镇白岩村,1名村民的双腿被打断,多名村民被抓捕强迫当民夫,其中3人因反抗被打死。一股日军窜经谷来镇丰田岭村,村民被刺死1人,多人被抓做挑夫,后其中2人被枪杀,2人被毒打致死。数百名日军经鹿山街道上碧溪到甘霖镇苍岩,掳去上碧溪民夫多人,在苍岩打死庆云丝厂穿童子军服装青工1名,焚毁民居五六十间,抓挑夫多人。5月17日,日军打死石道地村民2人,重伤2人,强抓民夫8人。大王庙村一妇女为护卫女儿逃脱,被日军砍杀身亡。6月5日,日军侵扰三界镇沈家湾村,烧毁房屋两间,杀死村民4人, 5人被抓当挑夫。7月30日,日军窜扰北漳镇,烧毁房屋456间,1名村民被活活烧死, 2名村民被枪打死, 4名被打伤。8月间,日军在长乐烧毁房屋9间,多名平民被强抓当挑夫,其中3人在途中被杀害。9月18日,日军焚毁金庭镇小坑村楼房屋74间,并烧死1人;烧毁粮食21350斤、烟叶10400斤、白术4800斤、蚕丝26.5 斤,棉被、蚊帐及衣物等无数。12月7日,200多名日军从东阳入侵长乐镇大昆村,村中的鸡、猪等几乎被杀光,衣物、家具被砸、被烧,86间房屋被焚毁;被捉民夫多人,其中1人被杀。1943年5月4日,日伪军数百人袭击驻长乐镇留田村的县政府,枪杀村民3人。剡源小学、敦古堂(老祠堂)、春十一公祠及民房等200余间房屋被烧毁。同日,日军进犯三界镇八郑村,杀死村民6人。5月6日,日军途经北漳镇董家村,杀死越剧小科班演员3人,杀伤2人,打死东林村民2人。5月,长乐据点日军窜扰剡源村,杀死剡源丝厂职工1人,杀伤2人;丝厂机械设备被拆毁无遗。6月10日,驻甘霖据点日军窜扰石璜,辅仁乡(今石璜镇)自卫队1名士兵殉难,清波中学1名学生中弹受伤,杀死村民3人,杀伤7人。11月23日,驻县城日军袭扰迁至崇仁镇马仁村的嵊县县立初级中学,焚掠图书仪器及教具,驱散学生,抓捕教职工4人。12月9日,日军侵扰三界镇蒋镇村,焚毁店铺、民居176间;烧毁陈村民房30余间。12月10日,驻县城日军扫荡里东(今下王镇)下王一带,下王村5名村民被杀害,3人重伤;全村227户被烧201户,烧毁房屋735间(楼房533间、平房202间),被毁书画古器等各种文物无数,仅童杭时家就有7箱,其中有孙文手迹“博爱”的绢扇和“天下为公”的横幅。同日,日军窜扰三界镇长桥村,杀死村民10人,捕做民夫4人。1944年3月12日,盘踞新昌县城的日军扫荡兰洲村,打死、刺死村民8人,重伤6人。1945年7月8日,日军窜扰长乐镇岭丰村深溪,杀死村民4人。7月间,驻县城日军早出晚归,到附近的马家、捣臼爿、下沿地、高家、宓家、笆弄、雅致、雅良、山前、何家、浦口、湛头、棠头溪、沈家坎、屠家埠、仙岩、故江、新建、仙人坑等地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达258人次,致使民无宁日、惨象环生。

  在日军遭到抗日武装的袭击(阻击)后,就会对当地百姓实施疯狂报复。1941年12月31日夜,占据上虞丰惠镇的日军向转移至仙岩镇仁村的国民党陆军第34师发起攻击,遭34师将士抵抗。为了报复,日军于次日(即1942年1月1日)杀死仁村村民11人,致重伤3人;溪后村2人被杀害,5人被抓捕强当民夫,多名妇女遭强奸甚至轮奸。1942年5月17日,日军沿嵊(县)长(乐)公路西进,在甘霖附近遭到国民政府军第194师便衣队阻击,1名日军被击毙,日军便进戚家等村实施报复,杀害村民3人,烧毁房屋27间;18日到长乐,杀害平民14人,奸淫妇女100多人;19日还在长乐强征民夫260余人,烧毁店铺72间及建成才15年、占地1000多平方米富丽堂皇的清风公祠。5月18日清晨,日军从里南乡小溪湾向贵门乡雅安、后宅、白宅墅村进军,遭到国民党绍兴行政督察专员公署军警阻击后,见人就杀,见妇便奸。到达贵门后,因通向长乐的大岭被破坏,便折回到白宅墅村过夜,实施更疯狂的报复,烧毁民房100多间,吕氏祖始建造雕花精美、画龙漆凤的祠堂也被付之一炬;全村猪牛鸡鸭等家畜家禽无一生还。此次日军杀害教师1名、学生2名、村民21人,其中辛亥革命志士、曾在浙江多地任县长并留学日本的雅安村绅士吕韶美,也因抗拒担任嵊县维持会会长、修复大岭道路及征集军粮的命令而惨遭杀害,杀伤数十人,掳去村民多人;贵门乡校被捣毁,省立锦堂师范(时搬迁至白宅墅村)的大量图书仪器悉被焚毁。6月1日,日军窜扰黄泽(时属新昌县),遭地方陈天桥部队阻击并被击毙32人,日军便于7月20日扫荡黄泽,杀害百姓32人(年长者70多岁,年幼者不满周岁),重伤5人、轻伤数十人,多名妇女被强奸;烧毁三层楼房5间。下午日军又出动飞机轰炸黄泽,炸毁源大丝厂厂房。1943年4月15日,驻县城、甘霖日军共800余人扫荡汉溪乡,遭遇嵊县特务中队阻击,焚毁岭根、大邱岩、汉溪3村祠堂21间、民房87间,枪杀村民6人。11月5日,甘霖据点日军出兵长乐鹿苑寺遇国民党忠义救国军浙东挺进纵队相强伟部阻击,纵火焚寺,两座千年古刹(上、下鹿苑寺)125间房屋顿成废墟,寺藏历代经卷俱毁于火,抓捕杜塘2村民至开元处死,在开元强抓民夫10余人,拆、抢开源丝厂巨额的机械设备。1944年5月8日,国民政府军在甘霖镇花桥村边炸毁日军装甲车1辆,日军即用机枪疯狂扫射花桥、叶家两村,1村民中弹身亡,9日轮番对花桥村青壮年进行审问、拷打、罚跪、灌水,1人当场死亡,3人受折磨而死。

  日军在屠杀平民的过程中,花样百出,手段极其残忍。1941年4月23日,日军在甘霖小学旁击翻国民政府军军车3辆,连人(至少3人)带物全部焚毁。 1942年1月1日凌晨,日军在仁村禹山头李家弯独户泥墙草屋里搜出数十名村民,对所有村民强行搜身,将14个青壮年押到廿四大炮山冈平地上,架起机枪包围,强迫村民脱去上衣,然后轮番拳打脚踢,用枪刺乱戳,村民死状惨烈,个个双目怒睁,嘴唇开张,两手屈曲作抵抗状,浑身血肉泥土粘连,惨不忍睹。其中竹千俊先后被刺14刀才血尽气绝。5月17日,长乐三村1名钱姓村民被日军刺死后,日军还挖其心脏吃掉;二村1名青年妇女遭奸后被割去乳房,惨死在血泊中。5月18日,后宅村村民吕先正抗拒夫役被日军用玻璃瓶塞进口腔窒息死亡。白宅墅村民钱宝鹤的皮箱里被搜出当勤务兵丈夫的军装,日军用刺刀连续不断戳她的胸部和腹部致死,肚肠都流了出来,手指也被割开。吕三喜被打伤后投入水中活活淹死。长乐1名80多岁的老汉被日军抛入荷花塘后,挣扎着向上爬被枪刺乱戮而死。1943年4月15日,800多名日军扫荡汉溪乡,杀死无辜村民6人;又用绳索捆住20多名村民的双手,并连接成串,再把他们推落桥下取乐。1944年5月9日,日军闯进甘霖镇花桥村,吼逼全村青壮年集中,轮番进行审问、拷打、罚跪、灌水,当场杀死1人,3人被扔进池塘呛水后拖上岸,用皮鞋踹肚子,然后又扔进池塘,反复折磨,直至死亡。1945年1月,驻县城日军夜袭广利乡(今崇仁镇)及画图乡(剡湖街道)乡自卫队,2名哨兵被抓到县城,严刑拷打后被浇上汽油活活烧死。

  (三)奸淫妇女

  嵊县沦陷期间,妇女遭受的性暴力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日军是有组织、有计划地纵容士兵在战斗时或在占领地大规模奸淫中国妇女。这是日本最高当局和军部有意识策划的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严重亵渎人类尊严的国家罪行。

  日军每到一地,放纵士兵随时随地、不顾场合、不分老幼,疯狂地对妇女实施性暴力,心理极为变态,手段极其残暴。1942年1月1日,日军在下王镇溪后村强奸、轮奸多名妇女。5月9日,甘霖镇东张村的产妇蒋岳仙被日军强奸致死。5月16日,仙岩镇白岩村5名妇女遭日军强奸,其中1名妇女被7名日军轮奸至昏死。在甘霖镇苍岩一村,多名妇女遭日军强奸。5月17日,一股日军流窜至富润,村中未及走避的妇女悉遭奸污。其中一妇女被轮奸后精神失常。5月18日,日军窜扰长乐镇,来不及逃离的妇女被日军奸淫者多达一百多人,其中14岁的应某被轮奸致死,钱某遭轮奸后被割去双乳而亡。白宅墅村多名妇女被奸污,连80多岁的老妪和临产的孕妇也不例外。6月5日,三界镇沈家湾村,多名妇女被奸污。7月20日,日军在黄泽强奸数名妇女。1943年5月6日,日军在北漳镇董家村奸污妇女3人。12月10日,三界镇长桥村4名妇女(最小的16岁)被日军强奸,1名被轮奸。1944年6月8日,日军近80人流窜东林村,连一名不及逃跑的七旬老妇也被强奸,另一名妇女在光天化日的大路上遭奸污。

  嵊县沦陷后,日军在县城和甘霖、长乐据点设立“慰安所”,以武力威逼或诱骗等手段,强迫良家妇女充当“慰安妇”,供日军泄欲。县城供日军泄欲的“慰安妇”是从宁波带来的,甘霖据点的“慰安妇”是甘霖“维持会”从县城强征的3名妇女,长乐据点的“慰安妇”是从黄家岭头等村强征来的丁某等6名青年妇女。“慰安所”里的“慰安妇”,完全失去人身自由和尊严,生活甚至生命也绝无丝毫保障,沦为日军的性奴。她们遭受日军的性摧残,有的“慰安妇”染上性病,更甚者终身失去生育能力,或受各种病痛折磨。她们不仅遭受肉体上的痛苦,而且也背负着沉重的精神负担。

  (四)掳掠财物

  抢掠物资是日军侵入时和占领后常用的手段,尤其是在流窜和战事进行过程中,显得更为突出。1942年5月18日,日军在贵门掳掠乡公所赋谷2万余斤,米一百数十石。5月19日,日军捣毁剡源丝厂房屋31间,劫掠食米500担、机械油1.5吨、生丝15担、副产品长吐30担、双宫茧衣等56担,焚烧松柴2000担。7月20日,日军在黄泽劫掠稻谷4000多斤、大米1000多斤、肉猪22头、鸡鸭数百羽、黄酒10坛及棉被等其他财物不计其数。9月18日,驻新昌西山部队50余名日军流窜到小坑村,抢劫洋纱布3匹、土布74丈、棉被33条、蚊帐21顶,稻谷2.03万斤、米43斗、白豆2石、大小麦6.6石,烟叶1.04万斤、白术4800斤、桐油770斤、黄酒5坛、蚕丝26.5斤,衣箱(皮箱)38只、木家具24件,猪3头等。捕杀牛羊鸡鸭等畜禽是日军惯常动作。1942年5月,日军大流窜时,在日军经过的村庄里,到处都有被日军斩下的鸡鸭头爪、皮毛(剥皮的)、内脏和缺腿的死猪。他们在狂吃滥嚼后,还把大便解在谷仓、米缸和饭镬(饭锅)里。

  日军为修建碉堡、据点,到处拆毁房屋及设备。1942年7月14日,日军七十师团约千人侵犯嵊县县城,强行在基督教堂设立司令部(1945年6月迁移到嵊县中学边一所新洋房内)。9月19日,日军在甘霖小学设立据点,不久移至甘霖镇西田坂中的诚信第二丝厂,丝厂被日军拆毁的平房、楼房共110间。后因骆家大路村民房遮挡日军岗哨视线,强令拆房39户140多间,致使200余村民流落他乡。10月,日军窜扰崇仁镇,捣毁锦源丝厂楼房、平房等42间,拆毁诚信第一丝厂工场屋12间,全毁缫丝车(立式)50台、扬返车40台、土制煮茧机及锅炉各1台及水台、材料等。1943年2月,日军拆除崇仁镇锦源丝厂厂房50间,立式、坐式缫丝车共124台,千叶式黄茧机1台、蒸汽引擎2台、抽水机2台等;焚毁复式扬返车90台;捣毁多管式锅炉1台。3月,日军拆除缫丝车(多条)128台、扬返车116台、煮茧机1台、锅炉1台、引擎1台、抽水机2台。4月16日,日军占据长乐上市头商家洋屋设立据点,砍伐镇上古树以通视野。为控制嵊(城)长(乐)、东(阳)长(乐)公路,日军赶走下坎头村18户居民,拆屋建工事。逼迫民夫强拆剡源丝厂木料建据点马房,用3米高的竹笆和铁丝网把集镇团团围住,只留上市头、下市头、王虎路口、太平路口4门出入,砍伐鹿呜山的大树修复东(阳)长(乐)公路上的西房桥,并在桥头筑碉堡,在桃花山上建炮台,还在上湖村设立据点,与东阳蘶山据点相呼应。6月,日军拆毁诚信第二丝厂立式和坐式缫丝车142台、扬返车120台、千叶式煮茧机1台、多管式锅炉1台。

  日军占领县城后,在嵊统制经济,掠夺物资,开设洋行、商行、电报局,统制交通运输、粮食、烟草、药品及火柴等日用品,同时还疯狂掠夺矿产资源。1919年,嵊县的4个矿点年产砩石1800吨,曾由日本商人廉价收购。日军占领后,在毫石乡(今甘霖镇)长湾掠夺性开采砩石2000吨。

    三

  日军侵略嵊县8年,造成的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触目惊心。

  据不完全统计,日军在嵊造成直接人口伤亡991人(包括时属新昌县的黄泽镇),其中,死亡546人,受伤353人,失踪85人,死伤不分的7人;间接人口伤亡2605人,其中死亡55人,失踪2550人,仅1943年北山茶区饿死、外出逃亡者就达2500人;国民政府正规军在嵊与日军作战死难将士多于146人。因日军的入侵,在嵊县这块土地上共造成伤亡人口多于3742人;造成的难民仅记录在浙江省善后救济资料调查报告中就有61739人。

  全县社会财产直接损失相当于1937年7月法币价值615500.10元,社会财产间接损失为9566399.88元;居民财产损失7943090.19元,总计财产损失达18124990.17元。损失公私房屋19228间;损失茶叶30.22万担;荒废桑园59680亩,损失鲜茧10126担;损失砩石2000吨以上……

  枯燥的数字里,浸透着嵊县人民的血和泪。

  (吕淼钦执笔)

  六一一大轰炸

  日机的狂轰滥炸,目的是要在被侵略者的精神上起到震慑作用,即是要“炸”掉中国人民抵抗意志,从而取消抵抗活动。为达此目的,他们轰炸的目标集中在重要的城镇街道,其行为的破坏性和疯狂性都到达无以复加的程度。日机对嵊州的46次空袭,就有20多次是以县城为目标的,而在这20多次针对县城的轰炸中,情状之惨,为害之烈,损失之巨,要数1941年6月11日的大轰炸为最。

  是日午后,大编队机群————日机16架疯狂突袭嵊城,以机枪、炸弹、燃烧弹轮番扫射轰炸,投弹138枚(多为燃烧弹)。霎时间,城内外主要街道多处起火。日机来回盘旋轰炸,长达两小时之久,直到黑烟四起,火光冲天,全城已成一片火海。此时,50里外,可遥见半天通红。当日机轰炸时,人们慌忙躲避,有的跑上城隍山,有的涉水至剡溪彼岸。他们遥望祖居、家业瞬间被熊熊大火吞噬,莫不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敌机走后,人们尽力扑救,终因火势异常猛烈,火区不断扩大,酿成巨灾。此次轰炸,被毁房屋5874间,死18人,伤6人,县城繁华地段悉化灰烬。被炸烧毁的街道有市心街、东前街、西前街、东后街、西后街、司前街、南大街,共计店铺140家,现分列于下:

  市心街东侧店铺,从北至南依次为:洁吾室理发店、藤器店、嵊新地方储蓄银行、朱怀珍镶牙店、杨金钊水果糖果摊、立新商店、宝森馒头店、马家产婆宅、乌皮理发店、布店、沙发店、张姓油漆店、荤粥店、油条店、陈东生馒头店、大中钟表店、菜蔬摊、小饭店、汪集丰新号、集丰钱庄、同福和茶食店、一乐也理发店、三阳泰水果店、济生西药房、水果店、中法西药房、猪肉店、水果店、宝华堂中药店、瑞义商店、隆泰酱园、豆腐店、猪肉店、点心店、象吉南货店,共35家。

  市心街西侧店铺,从北至南依次为:真吾室照相馆、马振茂酒店、喻萃昌米店、农工银行、成春医局、贾姓年糕粥粽店、高氏广货店、显记酒店、秦记烟酒小油店、豆腐店、瑞元堂中药店、朱茂盛饭店、吴源盛茶漆号、紫金银楼、布鞋店、猪肉店、万春南货店、钱姓小纸店、乾昌零食店、昌后堂中药店、锦天祥布店、鸿福泰油烛店、恒泰兴布店、震昌烟酒店,共24家。

  东前街南侧店铺有:同和酱园、新泰华布店、通源福碗店、沈茂兴棉花店、又新园饭店、迎宾旅馆,共6家及财神庙。北侧有:线店、金德茂鞋店、雅园叙饭店、吉顺绸庄、罗允福棉花店、罗松均镶牙、封义盛嫁妆店、罗子美照相馆、梁超坤妇产诊所共9家。

  西前街南侧店铺有:震轮南货栈、小碗店、宋氏南货茶食、永兴衣庄、竹篮店、同胜南货店、丁连和杂货店、卢三阳瓷器店、友联百货店、郑源兴嫁妆店、松茂宁席店、谢永兴钟表店、梁云记小布店、维康西药店、理发店、广生米店,共16家;北侧有丰大布店、小席店、猪肉店、美田煤油公司、宏济堂中药店、鹤年堂中药店、采成染坊、久大盐号、启源当店、汤宝和点心店、四丰园菜馆、采章染坊、龙炮店等13家。

  东后街南侧有:王羲昌酒店、震轮栈房、铜器店、醉墨轩纸店、锦秀春缝纫店等5家;北侧有施义昌酒店、西医诊所2家。

  西后街南侧有:同馨泰油烛店、西园饭店,北侧有协华昌纸店、章琢斋笔墨店、又新斋裱画店、谢安记钟表店、合作金库,共7家。

  司前街有:鸿昌饭店、大饼店、我我照相店、贳轿店、茶店、世康理发店、裱画店、王茂喜千层酥店、鞋店等9家。

  南门外壅城有:猪肉店、饭店、刻字店、烟店、茶食店等5家。

  南大街有:小菜坊(火神庙)、竹篮店、泰生油烛店、庆丰草席店、三阳灯笼店、汪裕丰布店、天兴鞋店、张致美茶漆店、利源恒五金店等9家。

  日寇流窜乌岩纪实

    俞亚周

  嵊县陷敌前后,日寇曾多次流窜乌岩,放火抓人,强奸妇女,掠夺财物,乌岩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茲将当年耳闻目睹真实情况,追忆记述如下。

  1942年,日寇为打通浙赣线,发动春季攻势,大举侵略浙东。其中一部经嵊县沿嵊长路过东阳向金华流窜。

  5月16日下午,日寇占领嵊城。是夜乌岩人忙着逃难,挨亲望眷,有的疏散到邻近山厂或村庄,不少人向大坑、东陈转移。人们手提灯笼,肩背简单行李,带妻携子出走,从狮子岩到田东,蜿蜒曲折的大路上,密布着星星似的灯火,人群中还夹杂着前方败退下来的散兵游勇。气氛十分紧张,好像日本佬已尾随追来。

  翌日,天气晴朗,日寇数百人第一次流窜乌岩。由新市过天子庙厢桥、新路廊、黄塘、新祠堂墙弄进入乌岩,由两名便衣汉奸带路。

  日寇侵华,备有详细军用地图,像乌岩上经堂这样的小路廊,均不漏载。这支部队是作为嵊长路日军主力的侧翼,经乌岩到南山去东阳会合。敌在沿途习惯抓丁充挑夫,两百人的队伍,往往绵延数华里,令人不知虚实。

  敌兵在半早上到乌岩,即解散队伍,闯入民家掠夺,大部分菌集于街市段。他们在太尉堂埠头架起多挺轻机枪,向隔江的丁村岭、方口、黄坞山一线连续扫射。哒哒哒哒,密集的枪声,遥闻数里。那时候嵊新一带,早无御敌之兵,使日寇如入无人之境。

  乌岩乡公所自卫队有二十多人,这时正潜伏在莲花山察看动静,队长俞式皆刚想站起来发令,双脚颤抖,从高坎上跌落刺窝里。幸亏锦章麻皮赶到,他出身行伍,打过游击,有实战经验,一把拉起式皆说:“不要慌,我们在此未被发现目标,这是敌人的火力侦察。”大家的情绪才镇静下来。式皆带头,沿山绕到长安,逃上东陈。

  中饭后,日寇过丁村岭朝石道地进军。后队敌兵在街上放火烧房,一时太尉堂以下两面的街屋冒起滚滚浓烟。我当时正爬上大坑的马鼻头岭,亲见乌岩上空冲天的黑烟雾,使人触目惊心。

  待日寇越过丁村岭,留在乌岩的自卫队员忠春才呼唤躲藏在家的群众奋力救火。好得街近溪边,水源充沛,不久即将大火扑灭。这样也被烧掉房屋五六十间,至今时隔70多年,尚见瓦砾残迹。

  敌人在乌岩抓去壮丁充挑夫者多人,其中有火弟公,一去杳无音信,客死他乡。在一村强奸妇女多名。

  那时的大祠堂,被俞丹屏借用开缫丝厂,丝厂已关闭,祠堂内存放着大量机器、蚕丝。因看守者逃逸,有人趁火打劫,被偷盗蚕丝十数担。

  日寇占甘霖丝厂为据点,丝厂四周以毛竹编笆围护。1943年春,又在长乐设据点,修好被破坏的嵊长公路,与东阳连接。像甘霖、长乐,仅一二十名守敌而已。而广大农村的政权,仍为当地士绅控制,听命于国民政府。清明节前后,日伪军300人第二次流窜乌岩,住宿三夜。

  当时有一支国军唱凯部队,属32集团军,是一个突击营,军纪严明,英勇善战,活动于新、嵊、东阳等县山区,对日寇作游击战,予敌重创。南山里是突击营的主要根据地,所属便衣队,经常外出到敌区执行任务,而以乌岩乡公所为联络点。日寇这次流窜乌岩,其意图是搜索突击营,与之决战。

  为了保全乌岩百姓的生命财产,由一村任劳、二村富春、三村纪奎组成临时维持会与敌人周旋,供应膳食,安排住宿,要求勿扰民众。一般来说,凡维持会的人,应属汉奸论处。但乌岩临时维持会的成员,仍服从乡公所的领导。目的是不使乌岩遭殃,与那些死心塌地,依靠敌人为虎作伥的铁杆汉奸不同,故不能加以汉奸罪名。嵊城日寇后来要每乡选派一名乡长,去城接受任务,一村任劳就曾任中南乡的“日本乡长”,可他完全听中南乡长雨村的指挥。由于维持会人员对日寇的应付,减少了乌岩的损失。

  嵊城有伪军小岛部队,上碧溪驻有号称方镇平师长的中顺部队。乌岩一村铜匠章庭拐居然出任部队联络官,肩背圆囊,手提装有刺刀的司的克,神气十足,到处招摇,派捐征米,也窜到乌岩活动。

  有一次,乌岩大街上突有人高喊:“日本佬来啦!”那时听到这句话,会拔腿便逃。有人问:“从哪里来?”“已走到大桥上,3个日本佬。”一听只有3个人,抬脚想逃的人又站住了。紧接着有人来报,带头的是一村章庭拐。果然他身着日本军装,戴军帽,足登长筒马靴,左腰还挂着一把拖地的指挥刀,不少人目睹他大摇大摆直穿街市而过,回到一村家中。大家受了一场虚惊。

  乌岩人气极了,大骂:“章庭拐:介娘咚乌龟子,那侬勿晓得,到乌岩来出风头。”乡自卫队的骨干任劳、焕松、忠春力主抓来枪毙,甚至还选择了上山湾作为刑场,却被乌岩高层人士否定了。消息传到章庭拐的耳里,以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1944年3月,日伪军200多人第三次流窜乌岩。事先没有情报,乌岩人来不及远避,许多带枪的自卫队员也走不掉,只好化整为零,各自找民房躲起来。

  雪耀有胞兄名雪招,早年入伍,身材魁梧,进过三战区干训班,在杂牌部队中混到连长,正好回乡探亲,碰上日伪军进村。两兄弟一起躲在生财家的楼上,他们从楼板的隙缝中下窥。不一会,果有两个日本鬼子进屋,雪招握手枪瞄准待放,雪耀急制止,并与兄耳语:“上楼再打。”日本鬼子未上楼,在楼下东张西望,大骂“八格牙鲁”而去。

  锦章麻皮佩一支二十发快慢机,在白塔脚碰到伪军中顺部队,把快慢机缴去。说到这支快慢机,就引出下面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半年以前,第88团有20名士兵开小差,带枪从上虞逃来,拟去天台,夜宿后山根祠堂,事被乌岩自卫队派锡康跷脚侦知,当夜从和尚殿绕道在南岩寺设伏,打死其尖兵1名,余众溃逃。翌日晨有长安坟棚人去南岩寺放田水,发现田坎边有轻机枪一挺,当即上交梅溪乡乡长张济美。张找乌岩经达商量换枪,经达与甘霖赵雪珍谈妥,以一挺机枪换来快慢机1支、木壳1支、步枪5支,张以快慢机送经达为酬劳,给自卫队员锦章使用。

  最倒灶的数七份头老五家长,他也是乌岩木壳师傅之一,在榔树下墙弄迎面碰着日本鬼子。他担心万一抓去,性命难保,掉头就逃。日兵举起一枪,子弹从他的右手掌心穿过,立即躲入民家,并以长衫包住伤手,串门过户,经廿猪间、当典墙弄逃到后台门藏匿。敌人在就近搜查,未见血迹,老五家长终免于难。

  日伪军第四次流窜乌岩。我的堂兄俞靖,名荷生,抗日军兴,投笔从戎,入第75军干训班,结业时以成绩优良被选送去四川铜梁县中央军校本校深造,17期毕业,返回75军任排长。1944年5月,以父命回乡探亲,家住行企祠堂边的义塾里。一天下午,我去他家,他和方六富坐在堂前闲谈,我还未坐落,突然从大门闯进3个日本鬼子、1个伪军,这批不速之客把我们惊呆了。鬼子提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枪,三面站定,背着木壳枪的伪军朝我们问话:“这里是任劳乡长家吗?”“是的。”“我们来找乡长的儿子,刚从重庆回来的。”因任劳是乌岩的日本乡长,乡长的儿子即指荷生。我想他们的情报真灵,从问话中猜到,日本鬼子已知荷生是中国军官,刚从大后方(重庆)回来。但不认识他,因为他们要抓的人就在眼前。这时大家已镇静下来,态度自然,告诉他们:“我们都是邻居,常来他家玩,这里没有乡长的儿子。”

  第一次面对日本鬼子,心里有些紧张,但脑子十分清爽,一直考虑怎样脱身,脚下慢慢挪动,转到鬼子的身后。当他们集中注意向我堂兄问话之际,我两三步从东首边门钻出,以最快速度经方塘边冲上了去畚斗湾的山路。畚斗湾有一个很大的毛竹园,后面的群山,是参天的松树和茂密的灌木丛,我不怕日本鬼子追来了。敌人的目的是来抓荷生,日本鬼子不懂中国话,伪军又不认识荷生,东拉西扯问了一套,无啥花头,只得讪讪地走了。

  后童大晒场,旁边有个路廊,造在路中央。上方写“杏花天”3字,下置固定长梢凳,里面靠墙有一条小坑,放长桥板一块,与路齐平,也有长梢凳,它是后童最佳坐场。小贩到此歇脚,招来顾客。1945年6月的一天上午,聚集八九个人,谈天说地。突见一队日兵从岩根过桥下塘走来,约有20多人。他们的军服陈旧,穿过大晒场,朝下段方向前进。队伍后面的5个日本兵猛然回身,大步往路廊下冲过来,2个日本兵以手势命令坐在墙脚梢凳上的人站起来,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日本兵捡香烟、钞票往自己袋里塞。晹汀公穿一双新布鞋,1个日兵示意他脱下,随手拿去插入皮带上。

  与此同时,3个日本鬼子对付站在柱脚的我。当年我20岁,1米70的个子,穿一套英丹士林小布衫裤,十分显眼,敌人怀疑我是游击队,命我举起双手,1个日本鬼子猛将刺刀戳在我的肚皮上,两个鬼子将我通身摸了个遍。但事也奇怪,人在遇到十分危急的时候,思想反而麻木,并无惊恐之感。侥幸的是没有在我身上搜到什么。3个日本鬼子在我身上一无所获,而那两个日本鬼子却把口袋装满了,追上队伍,扬长而去。这是我一生中遇到最惊险的几分钟,如今记述,还心有余悸。这是日军最后一次流窜乌岩。

  贵门惨案

  吕淼钦

  1942年5月16日至19日,日军兵分四路侵犯嵊县,所到之处,烧杀抢奸空前未有。其中一路从奉化经新昌达嵊城,过新市、苍岩到石道地、叶村、雅安、白宅墅、贵门经宅前、山背进东阳县,一路肆暴,尤以贵门乡最为惨烈。

  当时,绍兴行政督察专员公署退驻嵊西南30公里的贵门乡,从长乐镇到贵门乡驻地15里路,只有一条名叫大岭的上坡山路可通行。公署临时设在后宅村吕元法家三间楼房里。省立宁波中学安置在雅安村的贵门乡校。省立慈溪锦堂师范学校迁移到白宅墅村,学校的图书仪器全部放置在村祠堂。抗日部队的医院也疏散驻扎到白宅墅村吕金瑞、吕祥老居住的台门。贵门乡因其地理位置隐蔽,交通不便,成了抗日时期疏散的大后方,特别是贵门吕氏发祥地的白宅墅村,村祠堂规模宏大,为吕氏祖先倾其智力、人力、财力、物力建造的,楼栏柱台窗壁雕花之精美、做工之考究为嵊域之最,更重要的是临溪有水,靠山有柴,采取生活资料方便,故成了学校、医院迁移、疏散的首选之地。

  5月17日,贵门乡军民获悉日军骑兵队要入侵,立即组织力量,在大岭路中间每隔丈半挖深约一二米、直径约一米左右的坑洞,挖好后,将路两边的毛竹砍折,倾倒在路面上,将坑洞隐蔽,试图阻挡日军队伍前行。但没想到,日军不从长乐过大岭上贵门而从下南山入侵贵门。

  5月17日夜,日军宿营下南山小溪湾村,立即封锁村庄,只许进人不许人出,使仅距5公里的雅安村得不到一点消息。5月18日清晨,日军从小溪湾向雅安村进军。绍兴专署军警闻讯后,立刻到骑龙岗头占领制高点阻击日军。因寡不敌众,13名专署军警在激战中伤亡,专署人员迅速沿后宅、白宅墅向外东山方向撤退。雅安、后宅的村民及学校师生得悉后,纷纷向村前山上、村后山湾或沿溪向上游逃躲。

  日军进雅安村后,挨家挨户搜索,连学校也不放过,贵门乡校校舍遭破坏,年仅12岁的学生周先进和另一名小学生被刺杀。村民吕雪喜为保护妻子不被强奸遭枪杀,其妻因惊恐发疯。吕迷眼、吕采招、吕苗香、陈金仙、吕余喜等被枪杀,吕林木被戳伤腿部,吕喜林被流弹击伤大腿,避难到雅安的长乐商人钱维城也被流弹击中身亡。隐蔽在村后山间的张友土、钱淑珍老师遭日军机枪扫射,张当即身亡,钱身负重伤。

  在后宅村,日军搜出专署军警来不及带走的武器(在吕元法家一间房内设置弹药库),吕元法全家房屋被烧毁,至今留下火烧场遗迹。村民吕先正抗拒夫役被日军用玻璃酒瓶塞进口腔窒息死亡,吕维德、吕根灿、周斐樟被打死在“武书房”边屋,吕雨亭被打伤,后医治无效死亡。

  白宅墅的村民和留守的老师(学生和大部分老师已转移)隐约听到从雅安传来的枪声,慌忙向村西大塘湾方向的山里逃躲,到黄毛山时,不知谁说日军从长乐的黄家湾村向大塘湾来了,成群人员只好向沙下坑底逃。刚到草山岗,就迎面碰上沿溪而上的日军,人们慌乱中四处躲藏。吕林标赶着牛逃,来不及躲避,被日军一枪连牛带人打死。钱宝鹤带着皮箱逃,被日军抓住,日军搜查皮箱发现其当勤务兵丈夫的军装,就用刺刀连续戳她的胸部和腹部致死,肚肠都流了出来,手指也被割开。吕水荣、蒋仙梅、过苗凤也被日军开枪打死,吕三喜被枪打伤后投入水中淹死。在白宅墅村里,吕根灿在村前大洋田被流弹击中身亡,吕标老妻子被枪打死,吕海老在胡公庙外水磨处被打死。下午3点左右,藏在沙下坑底的人们想知道日军是否离去,青年吕晶樟抄近路从水孔头想回村探听虚实,走到岗头看见村后半山地里一个穿簑衣的人正在摘罗汉豆,感到纳闷,向他喊话,只见那人端起枪来便朝他打来,吕晶樟拔腿就跑,日军在后面追杀,连续中了七枪而亡。人们听到枪声只好原地隐蔽,等到天黑时,转移到能望见白宅墅到贵门大路的火叉钳山上过夜,等到第二天上午看到日军扬长而去,才陆续回村。

  在贵门村,蔡家千被关在太平塘边的房屋里活活烧死,房屋化为灰烬。吕绍茂在后园塘坟墓边被枪打死,吕金茂逃跑时被击中左手,终身致残。

  辛亥革命志士、在浙江多地当过县长的雅安村绅士吕韶美,没来得及逃出,被堵在家里。日军抄家发现他曾留学日本,骑兵大队长龟田寿益与他套近乎遭揶揄,就解押他到贵门村,与石阳村医生邢友凉隔室关押。日军到更楼时发现道路被破坏,队伍无法前行。龟田命令吕韶美组织民工修复大岭道路,又游说其征集军粮,均遭严词拒绝。龟田恼羞成怒,命令士兵将他押到贵门村后麦地,先用刺刀戳他手臂逼他屈服,可他从小练就一手好拳术,一把夺过刺刀,向日军连刺六刀,并痛骂日军。龟田见状拔出手枪,对准他的太阳穴“砰、砰”两枪,鲜血脑浆四射,惨烈牺牲。

  因大岭无法通行,日军队伍滞延在贵门更楼至白宅墅村之间,有两里多长,足足游动了两三个小时的长蛇阵,才陆续向白宅墅村疏散。日军进白宅墅村后,挨家挨户掳掠。在吕金瑞、吕祥老台门里搜出部队医院撤退时没来得及带走的军用物资,日军就点火烧毁,因弹药爆炸殃及周边吕金祥等多户民房,吕金瑞妻子吕何水也被活活烧死在家中。日军看到村祠堂里精美雕花的门窗、板壁和画龙漆凤的柱子,爱不释手,但又拿不走,就用燃烧弹点燃付之火海,成为一堆瓦砾和灰烬。白宅墅村被日军杀死13人、打伤多人,烧毁房屋100多间,多名妇女被奸,其中包括1名80多岁的老妇,1名年轻孕妇被轮奸。

  5月18日这一天,贵门乡被日军杀害的百姓21人,教师1人、学生2人;被打伤百姓多人,教师1人。绍兴专署军警牺牲8人,受伤5人。被掳掠粮食不计其数,其中包括乡公所保存的赋谷2万余斤、米100多石。被掳杀耕牛17头、猪40多头,鸡鸭和其他财物不计其数。烧毁房屋100多间,贵门乡校被捣毁,锦堂师范的图书仪器悉被焚毁。妇女被奸污者甚多,掳去民夫数十人。

  二十天苦役的回忆

  吕百琴

  我是被日寇抓去做过苦役之一者,现将亲身经历、亲眼看见和亲耳听到的部分残酷情况记录如下。

  1942年农历四月初四上午,头戴钢盔、脚蹬皮靴、拉着战马的一队日寇,突然从下南山窜到上南山经雅安到贵门一带。当天,我和父亲及两个邻居正想出村避避风头,不料与鬼子碰个对面而被抓作伕。当时,被迫为鬼子兵舂刚抢来的谷子,连续劳动无人接替,中餐没有吃,晚饭不讲起。我们要求休息一下时,督工的鬼子兵面目狰狞地说:“死啰,死啰!”

  时近黄昏,几个肩背木壳,手握短枪、认贼作父的汉奸,叫我们到另外一个场所去,为了防止逃跑,先用麻绳把我们两个两个地系在一起。随后,指挥着每两个人抬一只不知装着什么的沉甸甸的箱子,就上路了。我扭头往后一看,这样的民伕足有两百来人!估计这是个“运输队”了。

  “运输队”得紧跟侵略军走。如果鬼子兵不停,我们得勒紧裤带连日连夜抬着走。谁跌倒了,就给谁“吃”枪托。“吃”完枪托,还是要你抬着走的。这种比牛马不如的劳役,谁也吃不消!听说第一天晚上逃去2个,刺杀3个。有的民伕趁机在天亮前跑了,但也有的因逃跑被抓回后拷伤、打死的。这种杀鸡吓猴的做法,看了使人毛骨悚然!

  饿肚子不是偶然的事,裤带越来越长了,要等住下村落时才勉强给你一点儿吊吊命,吃饭的餐数实在没有,问题是饿着肚子还要服苦役,因此路上倒毙的人不知其数。

  大多数的夜是在路上过的,除非我军进行激烈的抵抗,使日寇寸步难行时才宿一夜。可是一百来个人一间房子怎么住得下?不要说睡,连站都站不下!天热、口渴一律不管。鬼子们要的是“劳力”,不是“民伕”,为了防止“劳力”外逃,一进门就不许到门外解大小便,强迫民伕们将大小便解在空米壶里。

  路上经常看到遭鬼子杀害的县纠察队,也有少量的国民党官兵。有的被拉出肚肠,有的被刺破脸膛,有的尸体浸在稻田里,四肢已胀得鼓鼓的了;还有一些农村六七十岁的老农、半拉着裤子的青壮年妇女倒毙在路旁,叫人看了不寒而栗!路边常常看到被我军击毙后盖着柴草的敌军马匹臭在路边、山上。

  民伕们最伤脑筋的是雨天。所有公路、大路都掘成了左“井”右“塘”的,我们只有走泥泞又路滑的小道。当时的情形是头上无凉帽、脚下没草鞋,雨水泡入,汗水渗出,肚饥又口渴,我们慢慢蠕动着。晚上,更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爬上一步,滑下两步的高山陡岭上挣扎!下坡路更糟,约有一半人跌过跤,三分之一的人连箱翻下山去,有的爬起来再抬,有的丢掉箱子跑掉了,有的跌成重伤躺在山上了……

  农历四月二十四日夜,已到衢县境界。那天夜里,乌云翻腾,雷电交加,我们在开口不见牙齿的黑夜中摸着前进。因小径山路行动不便,民伕的距离拉得很长。前面的鬼子“开啰,开啰”地在狂叫;后面的鬼子则“慢点,等等,慢点,等等”地在惊呼。我们父子同杠,故意怎么走也赶不上前队。后来,我们突然加快步伐,后面的人拼命赶也跟不上我们。这时,难逢的机会到了,父亲手势一打,他把箱子拼命往山上拉去两丈多远的地方一丢,两人如脱缰之马,手拉手地往松树山上逃跑。跑了一阵,天空开始响雷闪电。在闪电下,我们发现乌云滚滚,要下大雨了。正在无处躲藏之际,有帐篷近在咫尺,两人刚进帐篷,霎时大雨如注。我们安坐静听日本鬼子的动静:狂叫声先是由近及远,最后销声匿迹了。于是在山厂里偎宿一夜。

  次日东方初白,大地沉寂无声。后来看到村民陆续回家,知道鬼子远去无疑,才放心地往原路而回。

  下午碰到几个不民不兵的青壮年,见了我俩后,既查问,又搜身。后来我被他们脱去卫生衫一件,直工呢夹裤一条,父亲被拿去帽子一顶,后甩着手走了。看来这伙人是来“烧毛”的。

  傍晚时分,爬过山头,发现空子弹箱遍地,有上百具敌尸和几十匹战马横七竖八地躺在山坳上。再翻过一座小山,也看到同样多的我军战士牺牲在那儿。估计这儿敌我双方曾进行过激烈的战斗。

  回到龙游县境,突然听到枪声,我们马上上山隐蔽。向前一看,发现约有两百名鬼子兵在距半华里的路上前进。后来了解到这是日寇在进行扫荡的。

  在金华地区的傍晚,我们被一支国民党军队截住。他们先是虎视眈眈地质问,怀疑我们是汉奸。情况了解后,就给予放行了。

  我们既像“逃荒”的,又像“求乞”的,日走大路,夜宿庙宇,到农历四月二十九日傍晚回到了家。

  回家后,才知道日寇在我家乡犯下了滔天罪行。他们所到之处,轻则踏毁庄稼、翻箱倒柜、衣食抢光、破坏家具、鸡犬不留;进而强奸妇女、杀害人民、烧毁房屋。弄得家破人亡,人人痛哭流涕,民不聊生……

  回忆这部国难、家仇的血泪史,真是一生难忘!遗憾的是现在日本负责科教组的人员,在所编写历史中否认众目昭彰的对中国的侵略和大屠杀的事实!我们要质问:“你们的企图到底是什么?”我们要警告那些妄想东山再起和无理取闹的蠢人:现在我们全国人民已众志成城,提高百倍警惕,严守国防,准备随时歼灭敢于来犯的任何敌人!

  黄泽七二○惨案

  俞樟樵

  1942年7月20日(农历六月初八),对嵊县,特别是对黄泽(当时属新昌县)及近旁的白泥坎、梁家庄、许宅几个小村来说,是有史以来最血腥、最黑暗的日子。

  此日拂晓,一百多名日军从新昌窜至黄泽镇,并迅即分三路包围了黄泽镇,一时枪声四起。驻镇上的国民党四明山游击队一支队小部人员,于仓猝中朝飞凤岭方向转移,镇上居民惊慌逃躲,一片混乱。源大丝厂会计田志洪听到枪声,急忙携账册钱包逃出厂门,正好碰上日军,日军要把他抓走,他不从,被枪杀于越安厂前面的小桥下。张学书之女张小仙、陶根土之子17岁陶焕千、钟祥英之子钟凤堂逃到桥对岸(小村名),躲在水渠里,日军发现后,刺死张小仙,枪伤陶焕千(医治20天后死亡),枪杀钟凤堂。龚华老在桥头庵墙弄遇日军,被日军刺穿小腹,他用手捂住伤口,逃到良村时倒地死亡。白泥坎人吕小土、魏分生、魏根水去黄泽赶市,在桥对岸,遇日军,被枪杀。吕何根逃到大岭脚,被日军追上戳死。

  日军杀人最多也最惨的是在飞凤岭。住岭脚的王可金、王可元、章银焕之父、钱玉千之妻、王根荣均被日军刺刀刺死,杨小毛之妻潘氏、石匠盛焕仁之妻与子均遭日军枪杀。飞凤岭路廊外,陈金法一家五口并与其叔陈昌生6人,尚未起床,日军破门而入,不论老小,见人就杀。陈昌生70多岁,陈金法幼子陈章抱才周岁,2人被刺死在床上,陈金法与其妻王凤仙、其弟陈金福被刺死于床下、灶边、墙角。只有5岁的女儿藏在隐蔽处未被日军发现,躲过劫难。尹华庆之妻女两人逃至路廊边,被日军追上,妻被刺死,女雅琴被刺伤。住在飞凤岭路廊内开小店的陈小芬,见日军疯狂杀人,急忙叫儿子快跑,日军冲进门内,向陈小芬背部猛刺,立刻倒地,她12岁儿子章岳焕见状大哭,日军向他连刺数刀,死在墙边。日军走后,人们扶起陈小芬,见她身上竟被刺了7刀,留下8个刀洞(其中一刀穿透腹背),后幸治愈。

  除上述死伤人员外,尚有被日军机枪扫射死亡的张叶焕、童杨灿芬,被日军炮弹炸死的王凤祥之父王仙桂,在白泥坎被日军刺杀的魏义良之父与魏道全之父2人。许宅被杀的还有盛才灿的父亲盛焕招与大哥盛木金。另外,下王镇青桥村宓可伟、宓志淼于其时路过飞凤岭,也被日军枪杀。

  这一天,被日军杀害的百姓有32人,重伤5人,轻伤数十人。此外,被杀害的尚有游击队战士5名。死于此难的共有37人之多,是嵊州市人们永记不忘的历史惨案。

  日军占领嵊城前后的暴行

  浩 波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抗战爆发。日机时过县空,县政府在城隍山顶设立防空监视哨,实施空袭警报,夜间灯火管制,通令各机关、学校、居民进行防空演习,宣传防空常识,并奉令破坏县内主要交通道路,以阻敌骑突袭。如蒿新公路仙岩附近年前甫成的一段沿山岩壁险道,毁为只容单身挑担行走的临溪小路,其他分段间隔,左右交叉挖坑;山区通道要口,也掘毁大半。又在城北三里之艇湖塔下构筑永久性水泥碉堡,明心寺岭脚深挖战壕。时京、沪、杭等地嵊县人纷纷携眷回乡,外地人也有逃难来嵊。上海热血青年团到嵊城演出《东北之夜》《铁蹄之下》等抗日话剧及街头宣传。年底,杭州清波初级中学迁到石璜,以后陆续移嵊的外来学校还有省立宁波中学、绍兴中学、杭州蚕丝职业学校、慈溪锦堂师范等。

  1938年间,成立县抗日自卫委员会、战时政治工作队开展抗日救亡宣传。北站前面三岔口公路中心树立引人注目的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碑下双双跪着大汉奸伪南京政府主席汪精卫及其妻陈璧君石像,一似杭州岳坟前长跪的铁铸秦桧夫妇,人人骂“遗臭万年”。

  是年,第16师来嵊,师长何平。我县美术教师、美术爱好者姚才珪、张纯惠、张松鹤、王大石、王孚邦、王以强、裘云飞、裘亦淦、竺继忠、唐伯痴等10人在县城组成“驼群书社”,社长姚才珪,以画笔为武器,宣传抗日。画家王孚邦,剡山小学校长裘翌芳先生得意门生,颇为器重,王自上海返里,裘师特以该校校外宿舍一幢供其住宿及创作。楼上两壁,陈列着他将参加苏联画展的许多国画、油画佳作。他所创作的极为当时人赞赏的大油画“日寇暴行图”(约高2米半,宽3米许)。揭露两日寇欲强奸一农家少妇,妇已半裸,仰身反抗,以致桌歪椅倒,兽欲难逞,悬挂于嵊民众教育馆办公室前的边廊,进门迎面可见,激发人们爱国抗日热情。王还为裘师专画抗日小油画四幅相赠。翌芳先生生前曾说:“嵊县沦陷期间,为防意外,我将四画分藏,不料其中藏在西门外雅致村的一幅被日军搜出,敌人一再追查画主何人?险闯大祸。”云云。

  日机常来袭扰,百姓惨遭祸殃,例如:

  1938年12月3日嵊城首次遭受日机轰炸,弹落城隍庙边的习艺所、仓帝寺及弓街一带民房,死伤7人。

  杭州逃难来嵊,在市心街开设大中钟表店的胡老板,1939年间炸死于南门外灰堆头。同年冬,嵊政府大门上的鼓楼、县党部的大礼堂及司后街、市山弄、孝子坊、城隍坊等地被炸,死伤多人。

  1940年6月21日,南桥桥下、南站及东前街迎宾旅馆一带商店民房被炸。同年,又在此站背后的人力车队、仙人坑公路边汽车隐蔽地暨东桥桥面等处投弹多枚。共死伤40余人。

  为避日机空袭,县政府通告县城各学校迁往农村或停学,居民疏散。嵊商会通知各商店白天停止营业,改为夜市。

  1941年初夏,省政府主席黄绍竑自永康方岩驱车抵嵊视察。黄氏在县府大堂向各界作抗日形势讲话。

  是年4月23日,诸暨之敌经嵊西瑠家田、山口流窜富润、甘霖等地,是为日军窜入嵊境之始。

  赵君,当年日寇屠刀下的幸存者,富润人,年过二十,据其亲口自述:“那天我从外村回来,远远看见富润村边部队密集,人声嘈杂,走到村前,几个脚穿黄皮鞋,装束异样的军人凶狠地拦住我,将我拉走,叽里咕噜,话又不懂,横凶霸道,强迫我排在已被抓的七八个陌生人的前面。这是一小队日军,驱赶着村民,谁都不敢讲话,东转西弯,后来反把我排在最后,走到村边一座房子边,命令大家站着。四个鬼子拖出排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一脚踢倒在地,肚皮朝天,人各一只手脚,用力向上一把拎起,紧接着左右一甩,猛将他头部撞向此屋粗蛮的基石上,霎时脑浆迸流,惨叫而死。余人大惊失色,浑身发抖,吓得魂不附体。马上轮到第二个……亦复如此残忍地丧命。押在我身边的敌军官,摇晃着指挥刀,边狞笑,边慢步向前走去。蓦然间,我脑海中闪起一个‘逃’字,急中生智,将身子一蹲,乘机反身火速脱逃,飞奔街边小巷,匆忙逃进一老婆婆家求救,让我躲在楼上墙角的空壳箩后面。俄顷,日军在周围民房放火毁屋二十余间,可怜老婆婆赖以栖身的小楼屋,亦焚在其中。幸亏我人地熟悉,赶紧爬窗跳到隔壁人家,潜入阴沟,乘黑夜逃出富润,才得以幸免一死。”

  1941年5月17日,嵊城大轰炸。日机16架轮番扫射,投弹百余枚,烧毁房屋六千多间,死伤甚多,损失财物难以计数。县城最热闹繁华的商业区被毁殆尽。多少人家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1942年2月,司法行政部部长谢冠生自渝回嵊接母入川。曾在县政府礼堂作“人治与法治”之演说。

  1942年4月18日美国空军从太平洋航空母舰起飞,午夜飞越嵊县上空,夜间寂静,机声雷鸣。人们以为日机夜袭,许多人家全家老小连夜逃奔出城。其中美机一架堕地,飞行员被护送路过嵊城,美飞行员上衣背面印有中美两国国旗。

  浙赣战役时,城里谣言众多,人们恐慌,商店牌门紧闭,唯有三二摊贩,夜间在街道废墟上点燃煤油灯营业片时。居民四散远避,已是十室九空,宛若死城。

  5月中旬,日军攻打衢州,16日至19日数路窜嵊,县城首次被敌侵占。东门外直街悉遭日军用燃烧枪弹放火焚毁。其中一路,经苍岩、殿前、石道地、叶村、雅安、贵门窜入东阳西去,路上烧杀抢掠。早年留学日本、同盟会会员、曾任玉环、萧山、常山县县长之吕韶美,在雅安家中被捕不屈,惨杀于贵门村后,时年60岁。

  此后两月,人们日夜焦虑,深惧风云突变,日寇卷土重来。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惶惶不可终日。7月14日,嵊县沦陷了!

  回忆童年老师教读法国的《最后的一课》情景,不胜感慨!敌机在县城上空超低空盘旋,怪声吼鸣!城墙上狂飘着刺眼的太阳旗,日军列队巡逻,到处横行,家乡人们沉浸在极度悲痛之中……

  县政府已先撤离县城,辗转流亡于山区,日军几度扫荡,险遭不测。学校早迁农村或停学。后日军命伪县政府在西后街养老堂办新民第一小学,民义小学改办为新民第二小学,事斯小学改办为新民第三小学为,尹家祠堂开办自强小学。这些学校开设日语科,灌输皇民思想,实行奴化教育。

  铁蹄之下,暗无天日,民无宁时。不及离城者提心吊胆,日夜惊吓,终朝闭门不出,生怕随时灾祸临头。敌骑横冲直撞,挨户搜索,乱闯民家,奸淫掳掠。甚至老妇有被受辱者,忍气吞声,羞于人言。拉民夫,拆民房,大筑碉堡,企图长期盘踞。城北星子峰亭居高临下,为敌战略制高点,亭周砌厚墙,四面挖战壕,屯兵其上。城隍山巅雷公殿前之大碉堡,配置重炮,时而向远处发炮恫吓。孝子坊至芷湘医院及城隍坊、市山弄、大塔下、城隍山一带被划为日军驻扎的警卫区,强令住民3天内全部搬出,不得有误。有人把老家雕花门落下搬走,留个纪念。警卫区内沿路的石级、步阶,悉被砸毁填平,拆来某地祠堂门两扇,装在孝子牌坊的横梁下做警卫区之大门。孝子坊口筑双层碉堡,年轻妇女走过,有被拉去奸污的。警卫区周围架设铁丝网、路障,上挂“入内禁止”木牌,警告百姓,有进入铁丝网者,格杀勿论。并将日机大轰炸时残存的南大街中、下段拆宽,整条南大街改为黄沙、烂泥大马路,两边铺设石子弹路作人行道,以供车马通行。县城六个城门,只许开一个南门,余均关闭,严禁出入。

  8月间,伪嵊县维持会成立,后改为伪嵊县县政府,设于司前街茧公所。原城西镇镇长周正先后充当伪会长、伪县长。未几,又在原县党部内设伪嵊县警察局。

  日军侵占嵊城之初,敌酋墅津大尉常骑自行车奔驰于警卫区、伪维持会与大街之间。日军强迫百姓申请领用所谓良民证。良民证不贴本人照片,上写明姓名、保甲地址,仅有“墅津”两字圆形红色印章。南门外城门口掩体防御工事边,站着头戴钢盔,荷枪实弹,步枪上装刺刀的日军岗哨,城门内侧设哨所,进出城门,须低头折腰,强装笑容,向日哨兵双手呈阅良民证,长长弯身鞠躬。稍不遂意,刺刀挥舞,拳脚交加,只好自认晦气。间有挑担农民,要事入城探亲,不谙良民规矩,若帽遮脸,动辄被日哨兵打倒在地,还不许马上起身拾帽拿担子。或以恶毒体罚,严令跪在放有砖块的长凳上,双手高擎担子,两脚叉开,罚站于城门口示众,以儆效尤。倘或以立正姿势向日岗哨敬礼,反会怀疑你是受过军事训练的“支那兵”(侮辱我中国军人的叫法),则坏事了。敌人视陷区人民为亡国奴,故人们均穿本装便服,不敢着中山装之类制服,以免麻烦或发生意外。家住万和弄嵊中学生汤某出外求学,携带衣物中夹藏同学从军照片,敌哨兵发现被捕,几经周折,才脱险。凡此种种,便是口称“中日提携”“日华亲善”的大日本帝国皇军对待我中国“良民”之殊遇。即便是投靠日寇,卖国求荣,随带随从、勤务兵,军大衣上挂有金星领章的伪和平军中顺部队某高级将领,一天欲进南门,却被日岗哨峻拒于城门之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踞城日军有军马四十多匹,有时街上列队而过。市山弄袁家祠堂设兽医所。火烧场中,黄沙满堆,插着青松枝叶、小旗,日军官胸挂望远镜,站在铁轮小钢炮旁,指手画脚,向士兵作沙盘作业的炮兵练习。

  其时,我县东乡一带,出现大土匪,闻有千人,时人名之曰“娘舅部队”。也有小股土匪到离城十多里村庄骚扰。

  城内只有几家小店、杂物摊,后因城外未设敌哨,唯开一个南门,南大街暂得地利之便,略与市面。市上渐流通使用汪伪发行的中央储备银行钞票,票面印有孙中山头像,与法币为二与一之比,只值半价。人们私下斥之谓“背时银行”。

  城里还有小岛部队(人说内有不少萧山人,常替日军下乡扫荡带路,为虎作伥)工作班,主任胡文汉,伪自卫大队等敌伪名目。

  日军不时出城扫荡,出发前必先闯入民居,敲门拉夫,惊扰百姓。然城敌蠢动,每被内应所悉,消息迅速传到乡下,预为防患。

  一年轻贫民患大头颈病,颈皮下垂胸前,在西后街瓦砾场上,日军故纵警犬追咬,连声惨叫。路人敢怒不敢言。南大街王姓人家养着一只黄狗,强壮威武,人皆爱之。某日遇日军之警犬,与之搏斗,警犬败北。一旁日军见状,为张犬威,转身呼来数只高大警犬,逼令家主人交出黄狗。一声喝令,警犬猛扑,主人掩面救不得,黄狗势难招架,但不示弱,奋力迎头痛击,警犬俱伤,狂吠不止,一场恶战,终以寡不敌众,黄狗伤重致死,日军扬长而去。

  街上偶见穿日本和服、木屐的日本青年妇女,说是什么军中文工团来慰问日军的。

  夏日,一群群日军在县前街等处水井边乱糟糟地洗澡,只以小毛巾略遮下身一角,丑态百出。妇女路过,忙绕道走避。

  日军从宁波带来“花姑娘”(侮辱中国女青年之称呼)数人,以西前街原广生米店后院设日军慰安所,专供日军军官淫乐。茧公所后乐堂为日军士兵慰安所。

  某夜,一日军官在街上盘问行人:“越剧女艺人王某现在何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谁肯实告,任令乡亲羊落虎口。

  寒夜,驻警卫区孝子坊的日军中尉牛尾队长,脸粗黑,戴眼镜,一早骑马奔驰于南门外,铁蹄踏遍南门沙滩,马毛为之湿透,耀武扬威。常有日军在南桥桥上投炸药,爆炸声过,水面浮起堆堆死鱼,桥脚感到震动。太阳初升,一队队日军在驻地附近操练,有的赤膊,有的头戴面具,胸缚布垫,拿着木头枪,一对对练习格斗刺杀。

  后来,西后街原中国银行门口围墙上出现“宪兵嵊县队”的木牌子,队长西谷。起初,人们天真地猜测道:宪兵是来管束日军军风纪的,今后地方上或许会安稳些。岂知日宪兵是专为刺探我方情报,残害我同胞,从事秘密活动的凶恶的特务。这些人蓄西发(其日军官兵尽为光头),夏着白军装,军官佩带银白色外壳的指挥刀,常穿戴中式便衣、帽,乔装中国商人、苦力乃至贩夫走卒,混迹于市场、饭店、看相、测字摊等处人群中。据说他们原来多是战前在华日本浪人,能讲中国话,经专门训练,摇身一变,便成宪兵了。他们带警犬,任意抓人,严刑拷打,无所不用其极,咸谓“走进宪兵队,如入阎王殿”。如原汪集丰钱庄职员章某,无端被捕,受尽酷刑,打得死去活来,侥幸生还,已严重精神失常,判若两人。不知日宪兵队从何处得来情报:“华东商行(行址原南站)潜藏游击队。”便衣宪兵先在其周围埋伏,武装宪兵随即带警犬突奔商行,命令全体职工、客商大门口集合排队,严词喝令经理立刻交出“支那兵”。实无此人,经理跪地哀求。日宪兵凶神恶煞,手握军刀,只一挥,警犬纵向扑向经理双肩,血口利牙,迎面相对,狂叫欲咬。众大惊,经理吓出一身冷汗。结果,客商辞归,商行关门!

  吾友某,家住保婴局弄附近。一日午后,遥见弄口一位头戴大草帽,鼻架黑镜,穿浅色柳条便衣裤,微露胸脯的陌生人,大摇大摆朝前走来,看此人非同寻常,转身欲避,那人粗声:“吁!吁!”叫唤,情知有异,只好立着不动。待到面前,此人向某君上下端详,喝问:“干什么的?”语音蛮傲气,料是日便衣宪兵,暗自吃惊,轻声回答:“做生意的,”并出示“良民证”。日便衣宪兵接过“良民证”,眉毛一皱,厉声说:“萨冷滨”(意即不好,坏的东西,坏人)。某君不敢作声,佯装不懂。原来他这年19岁,唯恐抽壮丁,自作聪明,把“良民证”上的年龄,用小刀刮去,改小二年。少顷,日便衣宪兵昂首阔步,步入设在保婴局内的一个卫生单位,某君相距数步,垂头跟进,只望拿还“良民证”,免留后患,乘机求告医生帮助讲句好话。便衣宪兵毫不理会,不多时,迈步走出门外,某君尾随其后。忽然便衣宪兵门口站住,将“良民证”交还,他正想接来,不意便衣宪兵脸一翻,缩回不给。随手把紧束于腰间皮带之物徐徐旋到胸前,手枪乍露。右手按住枪柄,怒目而视。某君愕然!脸孔铁青,巧逢一素昧平生的伪警察路过,某君即恳求代为好言一声,这伪警倒是良善之辈,快步上前,向便衣宪兵立正敬礼,递烟点火,点头哈腰,边做手势边说话,奉承一番,两人才得慢慢并肩走开。已至百步之遥,某君随即钻进小弄,疾奔家中,与父母三言两语,连夜偷越城墙,逃出城外,向同龄朋友借来良民证,避居近郊农家,月余方回城。一天,他在市心街一家小纸店翻阅旧书,骤闻背后杂乱皮靴声,回头看时,竟是那天的便衣宪兵,且是个军官,全副武装,佩带指挥刀,跟着翻译、警犬,看见他竟还认识。说声:“等一等。”径自返回宪兵队。他不敢走开,仍面朝店堂继续看书,当作没事。片刻,日宪兵军官骑自行车飞驰而至:“吁!吁!”一声,交还“良民证”,反身骑车而去。某君惊魂不定,后遁迹他乡,直到家乡重光,才归故里。

  日宪兵名中村者,会说华语,面目可憎。某日,穿便衣去离城五里的西门外小砩村公路上拦路作恶,被我便衣游击队员击毙。消息传来,大快人心!日军滥捕追查,闹得鸡犬不宁。敌人无奈,后在中村毙命处立了一根木头,上书其人其事,不了了之。

  日军从金华方向开来6辆坦克(传其中一辆在甘霖地区为游击队炸坏),停于市山弄之火烧场。坦克经过街道,阴沟上的石板为之压断。有时驶往城郊,发炮示威。不久离嵊。时城内日军头目大治中佐,瘦长,满口金牙,蓄须,酷似卖鱼子小秤之变勾,两端不知何物黏着,八字撇开,左右翘起,活像戏剧舞台上之小丑。每出骑马,四名肩荷步枪刺刀的卫兵,排成一字形,前护后卫,神气十足。街上走动的日军士兵,红底板的肩章上多为一颗星,人们议论,想是调来的新兵。

  伪县长周正,肥头胖耳,大腹便便,其鼻特异,深凹奇塌,众呼“周正塌鼻”。信佛,曾修城隍庙(西廊、前大殿,将前大殿石柱上的两条青石盘龙,描金彩绘得栩栩如生),在众人中间,身披袈裟,俨若古刹名寺中六根清净的高僧方丈之入定,在城隍菩萨面前十分虔诚,低头弯腰,深深下拜,长跪不起,厚献福礼。一天下午,宁波日军司令来嵊。伪县政府、嵊商会联合通知南大街沿街各商店、住户,都必须速即关上牌门、大门、窗门。稍后,突再紧急通知更改:一律大开店门、家门,所有男女老少齐立街边、门前,恭迎大日本帝国皇军首长莅嵊。并饬火速赶制日本太阳旗、伪国旗(在国旗顶端加上一条黄色横长三角形小旗,上有“和平反共建国”6字)及大幅布质横幅(写上“建立东亚新秩序”“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日华亲善”“中日提携”“大日本帝国万岁”等标语)悬挂各店各户门口和横跨大街上空,不得稍有延误,极尽逢迎献媚之能事。市心街头,日军云集,一队队士兵各自迅速排列整队,各队军官指挥刀出鞘,向前高举,士兵立正向指挥刀刀尖行注目礼,军官开正步走到队前,即率队出南门城而去。一时刺耳的“嚓嚓嚓嚓”皮靴声,不绝于耳。南大街上,横幅遮道,旗帜乱舞,行人敛跡,岗哨密布。每隔二丈,日军士兵头戴钢盔,肩扛装上刺刀的步枪,背对背肃立两旁,面朝人群,严密监视警戒。人们不敢抬头说话,东张西望,噤若寒蝉,鸦雀无声。唯见武装敌骑,不时疾驰,来回巡察,严肃恐怖,气氛紧张。下午4时许,渐闻皮靴、铁蹄声自远而近,大队人马,款款而来。以步兵为先导,继之以轻、重机枪队、骑兵。为首几个日军高级军官,俱跨白额高头大马,趾高气扬,全身戎装,深棕色皮壳长指挥刀直垂腹下,“卡卡”作响,时而弯身左右俯视,间亦举起戴白、绿色手套的右手,张开五指,以示答礼。一路行来,列队日军双手高举步枪,“立正、敬礼”之日语口令声,此起彼伏。百姓低头弯腰鞠躬多时。末了以步兵、机枪队护后,收哨回城。店门复启。是夕,城厢内外,日军戒备森严。伪自卫队加强巡逻。人们提前晚餐,未敢步出家门。

  南门外沿滩路(今江滨东路)仁兴昌运输行的复兴公司,自备少量大卡车,经营商业。有些商人为图赚钱,不顾身家性命与敌我,常将公司货车夹在日军军车之中,往返于嵊甬之间,铤而走险,牟取暴利(时嵊至宁波只通日军军车,不通客车货车)。有一天,绍兴客商陶某,搭公司货车随日军军车去宁波,途经奉化、新昌交界地,遇游击队伏击,毙敌四五人,陶亦丧生,其尸无头,家属以纸、竹糊制的假头替代入棺殓葬。数日后,头找回,另埋在原县政府大门口墙脚下。

  日军间与民间接触,有把抢来的衣物,偷偷卖给百姓;有在修理手表、眼镜等物品时,出示身藏亲人照片;有的日军官兵手拎小鱼一串,特到市心街我我照相馆拍照留念。

  日军在毫石乡开采萤石矿,掠夺我县地下资源。派高桥为驻嵊联络官,开始进行经济侵略活动。高桥夏戴白礼帽,穿中式长衫,一派商人装束,旋调离。传闻此人在嵊时曾与人吐露,预言日本要败,日本投降前,自杀于金华。

  沦陷期间,市场瘫痪,农村凋敝,且疾病流行,可谓家家疥疮,户户疟疾。故乡民众,灾难深重!城里人未外逃者,身居危城,犹似“笼中之鸡”,提心吊胆。贫苦人家,赖亲友接济,生活艰难。青黄不接之际,每到万和酱园买烧糟(本为猪食)充饥,情殊可悯!日军四出扫荡,无恶不作,百姓一日数惊,人人自危。更有甚者,日军当中国人如草芥,杀人不眨眼,城乡无辜被惨杀者不胜枚举。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其杀戮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罄竹难书。仅就县城来说,为人们所熟悉的,如:

  妇孺皆知的下马癞子,一生鳏居无后。有一天,他在南桥对岸的龙会地,不料日军好嬉作乐,竟将他作靶,从南站楼上窗口随手瞄准一枪,下马癞子弹中胸膛,应声倒地,可怜年将花甲,就此一命呜呼(同样被枪杀者,还有南桥对面数人,一为妇女)!

  某青年,19岁,为偷运开明电厂机器出城,日军发觉被抓,被打得遍体鳞伤。时天将破晓,南桥刚涨大水,水深流急,一队日军把他绑解到桥上,用白布裹住双眼,像宰羊般凶残地以刺刀穿颈,然后抛入桥下滚滚浊浪中冲走,尸搁东门外东镇庙前的剡溪边,尸体膨胀,面目全非,不忍卒睹。

  南大街张致美茶叶店之侄媳王霞娟,年方二十挂零,蓄双辫,衣旗袍,天生丽质,文静朴素,胞兄服役于驻天台某抗日部队,写信其夫张某,为日宪兵队所悉,带警犬突然至张家,将张夫妇俩逮捕,责令限期叫回妻舅。张假意应允,日寇以其妻留作人质。张得脱身,事在两难,一去不返。日寇催逼无获,泄愤于其妻,将霞娟关押月余,备受苦难。一天中午,她乱发披肩,神色苍白,被日军押解到南桥南岸的竹主潭二昌木行前面竹林旁,日寇先以指挥刀砍青竹数杆,然后残酷地将她斩首处死。霞娟散发额前,引颈就戮,顿时头已断而皮犹连,只带着一小块颈皮,斜倒在血泊中,惨不忍睹。大有弄卖糖小贩老牛皋(绰号,城里人均知,真名未详)见之不忍,挥泪用衣服包扎其头、颈,欲使合拢为全尸,其状惨至!抗日战争胜利后,霞娟母特在南桥头为她翻表、演孟姜,超度亡灵,慰藉芳魂!

  常有人被日军捆绑到警卫区。这些人有着军衣,有穿中装便服的,身份不明,亦未知后来生死如何?

  此外,闻有不少为日寇秘密处死者,不得其详。

  1944年后,国际形势转变,日军战局失利,游击队活动渐趋频繁,常摸到城郊放冷枪。某日午夜,游击队距城五里的西门外路田岭顶以迫击炮向城敌轰击,鹿山公园奉化楼炸毁一角。日军以此楼易为我军射击目标,即予拆毁。为防止游击队栖身隐匿,又将龙会穷苦人家的小茅草屋放火烧光,竹林砍尽,以拓宽视野。复在南桥桥上筑碉堡(桥上只容通行双轮手拉车),驻兵南站,龟缩于城内及南桥北岸一隅,不敢轻率离城,无复往日屡屡出城骚扰扫荡之嚣张气焰。于是南大街稍兴一时的市面,随之冷落。

  1945年5月7日,德国宣布向盟国无条件投降。同月,伪自卫队携械出城向时驻嵊西贵门村的县政府反正。日军发觉惊愕,慌忙加强戒备。未几,县政府自山区转移到平原距城40里的大王庙公路边农村。

  是年8月15日,日本投降。次日,侵占嵊城之日军撤退,嵊县重见天日,时人谓之“重光”。不久,县政府回城。

  日军撤退前夕,大批军用物资堆在城隍山焚烧,武器砸毁,弃于水井池塘。撤走时,强拉民夫,喧嚣而去。南大街三阳灯笼店青年裘某,被抓后行至数十里外,日寇无故将他当胸一刺刀,踢倒在路旁,幸被人救回家中。初时,他手捂胸膛,低声呻吟,尚能勉强走动,两个月后,伤势转剧,不治身亡。遗下老父妻儿,身后萧条,哀哉!

  城里人劫后归来,疮痍满目,原日军警卫区,许多民房被拆毁,余下的也只是七倒八歪的破屋。邻居之间,墙壁洞开、前后左右、户户相通、梁柱倾斜、楼板撬空,有似穿心路廊。亲邻相见,热泪盈眶!互道别后苦况,计议从头收拾旧家。有在已毁店基上暂搭简陋的竹椽小屋,重操旧业,藉维生计;有俯拾断砖片瓦,自打上墙,修复破房,以为栖身之所;也有两三人家,在街边路旁瓦砾杂草堆中低架簟棚,家人围蹲着聚精会神地寻觅、拙取早年埋藏的金银财物。零零乱乱,破破烂烂,街不像街,屋又非屋,不知置身何地?一位白发老人常在废墟间拄杖徘徊,似乎在回忆、寻找往时的旧事陈跡,时而望天兴叹,自言自语:“乱世做人,不如太平之狗!”

  警卫区内孝子坊喻家大道地遗有日军军马之墓一处,有人拾得马齿门牙一颗。我捡来日军所弃的军中杂志,剪下一幅“大雪中的女瞭望哨”(笔者不懂日文,姑妄名之)彩印油画,作为战利品,保存至今。

  日本投降已久,美国援华抗日空军陈纳德将军的飞虎队飞行员2人,专程自上海来嵊,求索抗日战争胜利品,人们用白布以中美两国彩色国旗图案为背景,集体签名相赠留念。是年10月9日夜,美机一架在嵊东云山乡寒风岗撞毁,机上8人(7男1女)均遇难。后美机四架降落在南门外马弄堂沙滩,于追悼会后将灵柩运去。

  日本投降后,曾有两批日俘先后押解过嵊。首批20余人,图谋出海逃窜,于本省海门之外海为我国俘获。军装尽卸,换之以黑色棉布制服。有数人手拿竹竿,想是走过远路,东倒西歪,坐在县政府(原芷湘医院)内的前天井沿阶上。不知者,以为是一群烂脚兵,畏头畏脑,似乎在担心随时可能发生什么意外。国军士兵们端着枪,手指扣扳机,横坐两侧监管。几个日俘瞥见枪口朝已,生怕子弹失火,急遽转身避开,状极恐惧。围观人群中有吸烟者,日俘望烟垂涎,眉宇间似有摇尾乞怜之意。一日俘发现脚边抛来一个香烟蒂头,随手拾取,套入自制的烟嘴————小竹管,不住喷吸,又递给身旁同伙,分享一口,狼狈不堪!第二批日俘四人,无帽,仍着日军军服,垂头丧气,若丧家之犬。人们见状,旧恨涌上心头,有人故意学日语,严正地慢声喊道:“统统的‘斯猡!斯猡!’”日俘脸色陡变,惊惶不已!大家只是看得好奇,却未动他们一根毫毛,中国老百姓,善哉!善哉!愿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归去与家人团聚,做一个有良知爱和平的日本人民,并以此教育后代。

  日军驻嵊城的机关及兵力分布

  周儒良

  1942年5月28日,日寇侵占金华,6月7日占领衢州。于7月14日一部分日本鬼子又回窜嵊城,我县第二次沦陷(1942年5月16日第一次沦陷)。此后,就长期盘踞嵊县,开始成立维持会,继而组织伪政权。强化连保切结,一人出事,共同治罪,有事随传随到。制办良民证,严密控制居民自由,实行强权统治。凡经过城门哨岗,就必须立正,向鬼子兵敬九十度鞠躬礼,高喊“大先生好。”要严肃认真,不得马虎,并恭候查抄,他说“走”,你才可过去。当时,在嵊城的常备兵力不足300人。大队指挥官名大寺中佐,坐镇嵊县阮庙,兼顾新昌。在嵊,他们首先营造窠穴,大筑防御工事。依地势划定警戒线,修好围墙,加固铁丝网。四周城门除留南门允许出入外,其余一律不准通行。他们的主要机关分布:

  (1)指挥部、军械库设在老嵊中校舍;

  (2)电报、电话总机等通讯机关、医药卫生均在芷湘医院;

  (3)副官队长办公室设在上教堂;

  (4)炮兵、步兵宿舍,情报密探机构设在剡山小学内;

  (5)膳厅设在下教堂对门仇家台门;

  (6)苦力班在下教堂对面民房;

  (7)俱乐部设于下教堂;

  (8)联络部设于孝子坊裘迪松诊所,联络官高桥砚川;

  (9)慰安所:西后街广生米店后院,供军官,茧公堂后乐园供士兵。

  武备设防:

  (1)南门步哨站在通源福,哨兵7人,步枪7支,轻机枪2挺,南城门口哨岗日夜值班;

  (2)南门外老南站步哨7名,枪7支,机枪1挺,中国手榴弹12枚;

  (3)东门步哨7名,步枪7支;

  (4)西门城墙上步哨1名,化龙门步哨7名,枪7支,轻机枪2挺,中国手榴弹7枚;

  (5)襟带门城墙上步哨1名;

  (6)北门步哨设于阿法家,哨兵9名,枪9支,城墙上有哨兵1人,军曹1名,联络新监狱。机枪1挺,手榴弹若干枚;

  (7)市山口哨兵8名,枪8支,机枪1挺,通宵值班;

  (8)城隍山雷公殿哨兵10人,枪10支,重机枪1挺;

  (9)星子峰亭筑有大碉堡和坑道,哨兵12人,枪12支,重机枪1挺,流动重炮1门;

  (10)原市山弄县立二戴小学占为养马场和演兵场;

  (11)原西后街广生米店对面驻宪兵队,队长西谷。

  (12)天章塔设瞭望站,常驻数人。

  各哨兵站都有专线电话,望远镜,可及时联络情况。他们对中国老百姓均可随心所欲地开枪抓捕、查抄盘问、没收财物,戏弄侮辱,绝无人身自由可言,过亡国奴的生活,简直是人间地狱。

  抗倭战中村族事变记

  张士楷

  自1937年抗倭战起,京杭各地相继沦陷,烽火弥漫,震惊遐迩。我村长乐镇雅张村虽处乡僻,无人不谓大祸旦夕至,颇有预将食粮衣物迁徙山间,作栖匿计者,而敌据杭州后,不即南下者数年。徙物浸归汹情复定,自抽征壮丁,送服兵役及偶曾举行国民兵训练,或闻见敌军飞机越过天空而外,几安谧如平时。1941年,敌陷绍兴后,四月间,曾分兵进扰本县富润、石璜、甘霖等地,数十里内奔避一空。我村方将波及,而隔宿敌即退去。旋敌机轰炸各地,我村南沿溪竹林亦落一弹,无死伤。其时,我方军队来往者浸多,正规军而外,更有各种应运而生之暂编、别动等部,不一其名,曾至本村驻扎或经过者,有第32师、第34师及江南挺进队等。至则觅屋派夫、征稿索被,奔驰喧攘,昼夜不宁。1942年春,闻敌将大举进攻浙东,奉令发人民毁道路,风声日急,驻军骤退,政府搬迁,上下不能相顾。乃由村族集议,筹避难之策:分妇孺、衰老及壮丁为三。万一敌军进逼,妇孺必须撤避;衰老不能离者酌留;而壮丁则一部携带枪械,护送妇孺,巡视村郊,一部徒手,供挑运传递之役。以西白山本族茔山为暂避地点。因混乱之中,防就地宵小乘机窃掠,故非至万分必要,不容空村而出。议既定,推较贤能者分主其事,遍告各户,备糇粮,择衣物,完装束,无日夜以俟。大会壮丁于宗祠,讲述南宋患金故事,勉以忠荩之后,力不能御,义不为敌辱;又举洪杨之变,相传本村大半为墟,隔世浩劫,宜沉着毋过慌乱,当众部署携枪者、徒手者、护妇孺者、巡村郊者、探敌情者、挑运传递者,无不妥尽。农历四月二日,报北来敌军已至富润,而东来者,亦已分路越县城、新昌而进。乃宵发令,先迁妇孺衰老,限拂晓前毕事,恐敌军晨逼,则众难行动。灯光人语,终夜有声,驱畜担囊,扶携载路,迄于天明,合村寂然,比户扃闭,仅余少数壮丁及老者巡守郊巷,以待其变。抵午,闻敌军已过石璜,留村壮丁乃急退,老者亦相机伏匿近处。时禾苗始种,静野无人。敌兵布谷阴山上,枪声起雅璜村北。我村壮丁,萆陂陀攀阜而西,与先避者会于长蛇形坟山,深树中皆人也。复疾引,缘大岭,上高山,亘数里,若蚁附壁。方毕登,敌军前锋自山下南进,取道夹长蛇形左右而过,迟引或早过食顷皆不免,亦云幸矣。自县城西上之敌,沿公路炮声隆隆不绝,进迫甚速,高山上听之更清晰,分路行军,来势浩大。于是将山上之众,权分投于灰塘湾、上泗洲堂等族茔山厂。屋少人多,饥疲纵横,而他村避至者,亦复所在相望,真成一幅流民图矣。其夜敌在山口、长乐等处过宿。次日,山口之敌,冒雨经山下进军,长乐之敌亦纵火西去。又越日,敌军各路尽行。村众虽避山,仍不时遣人四处分探及逻村、与留居者通问。至是,知去军已远,后无继者,乃部署复归。因敌未过路,村中得完,而附近罗村、湖头等处,被敌军驻宿,损失綦巨。男女仓皇奔避至隔溪我村麦地,夜即露宿。敌兵且曾有少数,逐捕人畜,蹂躏所及,麦豆悉平。敌军既过,陷金、衢,直趋赣东,无留守及后援,故本县随即阒寂。越两月,敌复分兵自金华循故道返嵊,据县城,遂为沦陷之始。1942年9月,敌分兵据甘霖。其明年2月,又分兵据长乐,不时四出掠扰。5月,敌桥路工程队自金华至长乐,连劫我村3次,居人悉避,槌门毁牖,被掳衣物、鸡豕甚夥,幸桥路修毕即去。其留驻之守备队,先后经过亦3次,因别有所事,尚不止扰。至于附近地方,风鹤草木之警,昼夜喘恐,寝食不安,在沦陷3年之中,不可以数计矣。

  自局势震荡,邑中人士共图自卫,乃有所谓三联乡队者。组民团,施军令,力不能阵战,则流驻于山地要隘,扫伏莽,保治安,助政府军队袭扰敌军,遏制浮乱。嵊虽沦陷,而西、南两乡匪盗不起,游军、伪部不至大逞,地方秩序安定过于他处者,三联乡队镇震之力为多也。我村属第一联乡,村族壮丁编入联乡队者数十人。驱达谊部队于西山,攻驹邦部队于石璜,御叛军田岫山、张俊升部于瑠田、山口及前村、崇仁等地;以及迭次与突击营相合,袭攻长乐、甘霖,狙炸公路敌车;与保安团相合,包围县城。凡兹诸役,靡不与焉。

  民间所感痛苦者,敌人而外,厥惟游杂部队,伪政府之旗帜,恣盗匪之行为。其曾过我村者为挺进第四纵队,即叛军田岫山部,晨至而午去,比户隳突,翻倒搜索,被取衣币、食物甚多。此外,政府及军队人员过路之供应,亦为极烦扰耗费之事。盖自敌踞县城及甘霖、长乐,后方与沦陷区之交通,莫不避显道而趋僻径。由诸暨、绍兴以至天台,我村几为南北往来必经之要津。又以昼间畏敌兵,梭巡不敢度越公路,每趁薄暮黄昏,克时计程,而我村去公路不四里,遂成憩宿转递之驿站。派夫命舆,求食问宿。官员兵卒、眷属妇女,随携公私物件,少者一二,多至百数,几于无日无之。凡所征索,类不付值,声色横厉急于星火,和善者绝少,虽憎恶亦莫如何也。在沦陷之前,掘毁公路之役,曾烦苦于一时。1944年至1945年间,挑运军米更劳民力。我村隶长乐区,所任程役,大抵自岭根至崇仁。其远者且南至新昌,北至三界,日行数十里。冬冒冰雪,夏犯炎暑,官书迫促,辄抛农事,长途奔驰,千百成群。虞敌军之抢掠,蒙生命之危险,往往星行露宿,一夕数徙,而所供食者,顾乃多为扰害人民之不良军队田岫山、张俊升等部,此共引为恨者也。1942年冬,新13师反正,被敌穷追,自绍奔嵊,退于内地,曾经过我村,一饭而去。1945年夏,共产党领导的三五支队袭围田岫山部于开元,星夜过我村,皆不觉。将曙而闻枪声,旦旋师仍过我村。此皆过路部队人数之较多者。总之,自1942年4月敌攻浙东,至1942年8月敌降,历三载有余之沦陷,丁前世罕有之浩劫。虽困苦颠连,凋耗疲惫,其中且已有死难捐躯,埋骨原野者,而以地异要冲,人非富庶,尚不至过受敌军之蹂躏。而赖联乡自卫之力,地方秩序未及大乱,以视庐舍丘墟,人民沟壑者,犹不可谓非厄中之幸。故事后就可忆者,纪其崖略,聊志痛定之思,且使后之览者,知当日之景象焉。

  血染仁村 奸淫溪后 火烧下王

  竹汝尧 周 简

  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对华侵略战争的八年中,铁骑所到,河山破碎,风云变色,他们恣意蹂躏我国土,奴役我人民,还到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实施了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使中国人民蒙受了空前惨重的灾难和耻辱。嵊县县治在1942年夏沦陷后,日寇在经济上横征暴敛,残酷压榨,在军事上四出窜扰,进行“扫荡”,所到之处,十室九空,陷全县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特别是我县里东地区,是全县受害最早、流血最多、境况最惨、损失最大的“重灾区”。“ 血染仁村、奸淫溪后、火烧下王”这句话,已成为当地家喻户晓、老幼皆知的口头语,概括了日寇在里东地区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也是日寇“三光政策”在里东地区的真实写照和如山铁证!成为亲身经历这场大灾难的老人们向年轻一代进行爱国教育的重要教材。创重痛深的历史伤痕,这血泪交织的国仇家恨,又怎能轻易冲淡消释?人们痛定思痛,至今记忆犹新。

  在1941年12月31日,原驻上虞县魏家庄的陆军34师,以敌军紧逼,奉命紧急转移,在师长彭应均率领下,漏夜行军,在晚上9时左右,到达襟水乡仁村(现属仙岩镇)准备休息宿营。谁知被驻在上虞丰惠镇的日军侦悉,立即倾巢出动,由“小岛部队”(是一批民族败类所组成的汉奸特工队,为虎作伥,无恶不作)带路,紧跟尾追,当34师部队刚进村,日军先遣部队已抄捷径经过下官、翻太平山、穿前岗、下王直达仁村,抢先占领仁村东西两侧的制高点————东山岗头和震地山;大部队也接踵而来。当彭师长因不明地形地势,上当地乡公所查看地图时,突然山上信号枪一响,日军机关枪、迫击炮和手榴弹等如暴雨般的倾泻而下,紧接着狼嗥似的冲杀声,一阵紧一阵,从四面迫近。师长这才如梦初醒,知道已遭敌军包围,一时慌了手脚,也来不及集合部队组织有效抵抗,慌忙叫正在身边服侍的乡丁竹德勇做向导,觅路突围。幸竹德勇熟悉路径,判断只有南路未被封锁,即领着彭师长出村南过桥越溪而逃。部队跟踪随后。而大批日军如潮水般的从后面紧压过来。一时枪弹呼啸,密集如炒豆爆裂。师长过桥后,为图个人安全脱身,置部队生命于不顾,立命近卫在南岸丁溪板高塍上架起机关枪,不顾一切,朝北狂扫,企图封锁桥渡。此时尚未过桥大批士兵,后有日军追杀,前有自己人拦击,腹背受敌,无路可走,只好盲目乱窜,纷纷中弹倒地,死者枕藉。光在桥上桥下、沿溪北岸一带,积尸就达83具,死难总数逾百。溪水都染成了赤红色。这批冤死者遗体,在敌军撤走后,由当地乡保长派人草草掩埋,每坑少则二三人多则十余人,正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变起仓猝,村民多在睡乡中被枪炮声惊醒,个个惊慌失措,连忙摸黑上后山一带择地躲避。次日清晨,由于敌情不明,大都躲在原地不敢妄动。不料大批日军在飞机配合下进行抄山。飞机不断在仁村、禹山头一带上空兜圈子,有时低得几乎会擦着屋脊、树梢,尖厉的呼啸声,仿佛鬼哭狼嚎,躲难的村民无不胆战心惊,手心里捏出一把汗。8时许,一场空前的灾难终于降临到藏身在禹山头李家湾山屋里的数十名村民头上。一群豺狼似的鬼子嗥叫着冲进山屋,首先对所有男性村民逐个进行搜身,虽然一无所获,但仍将其中14名青壮年强行带出,押到土名叫廿四火炮山岗的一块较平坦的圹地上。敌军如临大敌,在四周架起机枪,个个手执上了刺刀的步枪排成一圈,虎视眈眈地围着这14个手无寸铁的村民。首先将他们剥光上衣,鬼子轮番上来把他们逐个抓到一边,先是猛击一拳,将村民击倒,随即举起枪刺像鬼嚎似的大吼一声,朝胸部猛戳,直到死亡。众人面对刀光剑影,绝不乞怜,个个怒目裂毗,奋力反抗,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其中村民竹老咩,素娴拳术,又有胆量,敌人一击不倒,首着失灵,随即以刺刀戳来。老咩迅速下蹲,朝上一个托手,敌人刺空了第一刀,不由老羞成怒,尽全力刺来第二刀,老咩临危镇定,迅速闪过一旁,就势一推送,鬼子站不住脚,连人带枪向前一扑,来了个“狗啃泥”。此时鬼子真同发了疯一样,哇哇哇一阵怪叫,猛刺第三刀。老咩赤手空拳,奋夺敌人刺刀,不幸两手虎门被割裂,一时流血如注,立即挣脱奔逃,几个鬼子立即举枪瞄准追击,老咩壮烈牺牲。其余竹千俊、竹汝寅、竹友松、竹真法、竹坤全、竹桂荣、竹思宪、竹乌九、竹洋仁、竹春老等10人,个个气壮山河,都以血肉之躯,作最后拼搏,碧血横飞,死状惨烈,正气凛然,可泣鬼神,其中最惨是竹千俊,先后被刺14刀才血尽气绝。在后收尸时,因受难者都经过反抗搏斗,个个双目怒睁,嘴唇开张,两手屈曲作抗拒状,浑身血肉泥浆黏结一起,真是惨不忍睹!最后剩下李兰林、竹苗老、竹千校3人幸免。

  在被害11个青壮年中,绝后无嗣者9人,有的年轻未婚(其中竹洋仁婚期在即),有的已婚未育。其中,竹如寅有刚出世6个月的男婴,其妻屠月琴和婴儿、原与丈夫同避一处,自丈夫被抓,心忧如焚。不久,忽有村民李和才进来报警:“鬼子已在廿四火炮山冈行凶杀人,你们还不快逃!”山屋里一群人闻声四散逃跑,屠月琴心挂丈夫,手脚冰冷,哪里逃得远,就紧抱孩子蜷缩于一较隐蔽之处。迨后有人上山通知日军已撤,就在同时屠月琴得到了丈夫遇难的消息。一时跌跌撞撞要去现场寻死,被村邻拦阻强拉回家,邻妇从她手中接过婴儿打算喂点食物,发觉孩子早已冰冷,死亡多时。必系紧抱蜷缩、时间一久而被闷死。屠月琴一心专注丈夫安危,竟未发觉。屠氏在一夕之间丧夫失子,精神彻底崩溃,先后多次昏厥,都经亲邻采取掐人中穴、针刺指尖、拉头发等急救土办法挽回生命。还是疯疯癫癫,几次要自寻短见,不愿独活,幸经亲邻多方防护得免。后来被逼改嫁。

  另有村民李小丙泉,和同村妻舅等3家8口人,一同躲在一个山洞里,谁知洞顶上方正是鬼子屠杀村民的刑场。敌人的狼嗥虎咆和受难村民的凄厉惨呼声,清晰传来,声声入耳。洞里的人,个个心惊肉跳,如坐针毡。想不到正在这个骨节眼上,小丙泉妻子竹全妹才出生15天的婴儿,突然哇哇地啼哭起来,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做母亲的慌忙将奶头喂进婴儿的嘴巴,谁知婴儿不肯吃奶仍然啼哭。大家都着了慌,万一被上面的鬼子听到,循声搜索岂不大祸临头!为了亲人们的安全,夫妻俩交换一下会心的眼光,做母亲的咬一咬牙,横一横心,用发抖的手把婴儿的嘴巴往乳房紧扪,就这样把亲生骨肉闷死在怀中。在场的父亲、外婆、娘舅,眼见这至悲至惨的一幕,个个心如刀绞,面无人色,却又无法保全这样可怜的婴儿,只好忍心地埋下头暗自流泪,不忍卒看。做母亲的额上冒出汗珠,要知她心里淌的血比流的泪更多。她知道这是因为家贫到三十七八岁才结婚的丈夫朝思暮想,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单根独苗!要不是丈夫强忍悲伤把她掖住的话,她早已瘫倒在地了。

  更有凑巧来仁村探亲访友的两位外村客人,一是丁宅街李福仁,一是丁家山徐正春,和亲戚家的人一起逃难时,在黑夜混乱中冲散,因人地生疏,混进了34师溃兵队伍中一起逃跑,不幸都在敌军乱枪之下丧生,真是万事难料的飞来横祸!

  虽然日寇只在仁村停留了半天一夜时间,却把这个山村折腾得天翻地覆、支离破碎。他们穿堂入室、奸淫掳掠、杀猪宰牛、翻箱倒柜,凡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不值钱的东西或砸或摔,恣意破坏。诸如米桶、年糕缸、酒缸、锅灶之类,大都在开拔前被砸毁,在一些人家未被捣毁的粮食容器和锅灶内被拉了粪便或放了禽畜内脏污物,其恶作下流,实属世上罕见。全村遭受了一次彻底的洗劫。特别令人切齿痛恨的是甘当敌人帮凶的小岛部队,他们狐假虎威,趁火打劫,干尽坏事,对人民造成的危害,并不比日本鬼子逊色。

  在敌军撤离仁村时,还抓去不少村民当脚伕,为他们输送军械和掳去财物。同时尚有被俘的近百名34师官兵,押解同行。他们一个个披头散发,面如土色,或被反绑两手,或以铁丝穿肩,以长绳连成一线,大都赤着双足,像牲畜一样被鬼子驱赶着走。这支队伍翻过大尖山,踰石舍岭经章镇返回原驻地丰惠。事后,一份迁到天台出版的省级报纸(报名待查)竟发布“捷报”说:“我军和敌军在仁村丁溪遭遇,激战竟日,我军英勇顽强,共歼敌五千,大获全胜。”还说“日军已被我击退八十里”云云(大意)。在第三天,34师派官兵来仁村收集遗物时,果见那天侥幸逃出性命的一位姓戚的参谋,已“因功晋级”为戚营长了。

  15日午前从仁村撤离的日军,第一站到达离仁村不到10里的下王镇溪后村,就在那里停军午炊。在短暂两个小时中,日寇官兵为了发泄兽欲,到处追逐搜捕来不及逃出的妇女,在刺刀威逼下进行强奸、轮奸,且和禽兽一样,不分老小,就地宣淫。虽花甲老妇或未成年女童,莫不蒙受不可告人的耻辱。

  1942年5月16日(农历四月初一),日军分三路再次流窜嵊县。其中一路经过仁村,抓去脚夫数十人。其中竹友仁在日本军营吃尽苦头,直到半年后才从杭州脱身逃跑。村民竹坤茂被抓后,体力原来较弱,又中暑发痧,押队鬼子仍强迫挑重担,甚至鞭笞有加,最后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死于长乐狭山一带。等同伴逃回通知其家,连忙派人查访遗体着落,因已时隔数月,查不到掩埋地点,以致尸骨都不能还乡。

  在1942年7月14日(农历六月初二),日军第70师团大举进犯,嵊县县治沦陷。国军89团(曾一度改编为挺进第5纵队)分驻在下王、仁村一带。虽和日军并未发生直接交锋,但曾主持开里东地区乡保长会议,宣传抗日,号召抵制日伪征粮征税,得到乡保长响应。到了次年冬,日军决心调集部队向里东进行一次大规模扫荡,以清除这个“隐患”。就在12月10日(农历十一月十四日)分两路出兵里东。一路扑向仁村,其时该村并未驻兵,村民已逃避一空,只留下部分老弱妇孺。任襟水乡乡保长的竹柏春,深知日寇横暴无理,难以应付,故已走避在外。另委托手下一批亲信留村周旋并相机安抚,以尽量减少全村损失。起初日军因找不到乡长本人,大发脾气,便在乡长家拖拢萝簟、桌椅等易燃竹木农家具,多次要点燃放火。幸亏受乡长委托一班人,竭力冒险拦阻,并被逼承诺日军征敛财物的要求,一场祸患,才算幸免。但全村又一次遭到劫掠,损失重大。日军另一路目标下王镇,原驻该地的第89团独立营岳营长部,事先得到情报,主力及时撤离,只部署少量后卫部队掩护撤退。日军到达下王,先抢占附近高地,轰毁3座炮台后,即向下王俯冲,岳营后卫部队虚张声势略放几枪后就溜得无影无踪。日军扑了个空,目的未达,就迁怒于地方,进村后就四散放火烧屋。有用汽油煤油点燃,有用火枪火炮射放,很快火舌四起。当时未及逃离的村民中有胆子较大的如童春老、童瀚海等,不顾生命危险,勇敢扑救,被日寇发现,一个被打成重伤,一个被推入火中,几乎活活烧死。逃避在外村民,望见村中烈焰腾空,不敢回村救火,一个个搓手跺脚喊皇天,从午后1时左右起大火,一直烧到3点多钟,整个村子已笼罩在浓烟烈火之中,势已无法扑灭,日寇这才整队撤离回城。等村民急急赶回,已经为时太晚,亦且救不胜救。在不到半天时间里,向以第宅整饬、人文荟萃在里东地区首屈一指的下王镇,到处断垣残壁、破砖碎瓦,只有几处废墟中尚有余烟缭绕,触目一片荒凉。更可怜的村中阿江婆婆和庆生祖母两位病弱老人还被活活烧死。烈火不但毁了整个下王,还很快蔓延到毗邻小村上塘,上塘仅20多户,只残存2户,而下王227户,被毁201户,且全部财物同归于尽。百分之九十住户,一下子沦为无家可归的赤贫户!面对一片焦土,男女老少莫不呼天抢地,痛哭失声,有的甚至昏厥过去。路人见此惨象,也莫不同情落泪。此后,灾民中有的在亲友支援下,搭起草棚暂时容身;有的挨亲望眷,寄人篱下;有不少人不得不告别故土,闯南走北,谋食异乡。至今还有一些人老死在外,无法还乡归族。下王镇经过这次空前浩劫,人烟锐减,元气丧尽,一蹶不振。以后虽逐渐复苏,市面也日渐繁荣。但镇内仍有废墟残存,将作为日本帝国主义侵华祸华滔天罪行的历史见证,供后人凭吊追思。

  火烧鹿苑寺

  赵樟照

  1942年7月,日军侵占县城以后,在甘霖、长乐等公路沿线设驻据点,血腥镇压屠杀我县人民,但仍时时遭到我军的反抗和打击。当时嵊县有个地方武装部队,队长叫相高佬,属军统,群众称为相高佬部队。这支部队与嵊县另一支地方武装部队————投降日军当了日伪军的黄阿宝部队是不同的。相高佬的短枪组曾破坏过日军的交通要道,炸过桥梁,背过几个日寇哨兵,还打死过几个日本兵。而黄阿宝部队则勾结日军,尽做坏事,人民深恶痛绝。

  1943年10月13日(农历九月十五),驻嵊城日寇10来人,到小砩、中央宅一带侵扰掳掠。这时相部有两个士兵从嵊东完成联络任务,返回嵊西驻地。他们打扮农民模样,肩挑箩筐上面装着杂货,底下藏有信件、子弹,路经中央宅村北的马家村时,突然被两个出城掳掠的日本兵迎面拦住,挥手示意要停担检查。两个相部士兵情急生智,待鬼子俯身伸手探摸箩筐时,就拔出手枪,对准鬼子背心“乒”的一枪,一寇应声倒地,另一寇见状大惊,飞快逃跑。又是一枪,正中逃跑者右臂。两个士兵立即挑起担子,向李家村方向飞逸而去。待分散的鬼子兵集队到马家村时,仅见尸体两具,找不到任何痕迹,只好收拾尸首回城。几天后,鬼子兵抬着骨灰瓦罐来到被击毙的原地埋葬,土坟上插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中树喜富美之墓”。当然没几天,就被群众弃牌塌了坟。

  日寇因此对相部咬牙切齿,仇恨异常。他们派特务,放暗哨,钉视相部的动向,千方百计寻找时机进行报复,还扬言要扫荡相部,火烧他的驻地。当时国民党相高佬部队百余人驻在上下鹿苑寺和寺南的杜塘村,与相部结怨很深的伪军黄阿宝部向日寇做了密报。1943年11月,相部获悉,驻甘霖镇据点日军要扫荡相部驻地的情报,相部派出人员去必经之路渣村牛头山伏击,结果日军未来。事后扬言:“有我相部在,鬼子不敢来。”谁知初八早晨,日军勾结黄阿宝伪军的两个排兵力,绕过石璜镇抄小路分两队前进,一队从东面道士湾,另一队从南面杜塘村,包抄鹿苑寺。相部哨兵鸣枪报警后,人员都从后面山上匆促撤退。

  8时左右,日军抵达鹿苑寺,经过一番搜索,打狗捕鸡,翻箱倒柜,搜括财物,又一阵叽里咕噜的叫喊以后,命令群众堆起柴草,日军用枪发射燃烧弹,一连发射3次,直到第三次发射时,火苗上升,越烧越烈,熊熊烈火,光焰冲天,悲天恸地。村民群众躲在附近山林之中,谁也不敢出头露面,眼见这座剡中名刹(始建于公元425年,距今已有1500多年历史,梵宇雄伟,古物参天,飞瀑如练,景色秀丽,香火旺盛),百余间房屋的上、下鹿苑寺,毁于一旦。这是日寇在嵊犯下的又一千古罪行。

  这天,鹿苑寺僧侣正在太平乡坎流村做法事,寺内仅留和尚张根灿1人也被日军抓去,到开元时才逃回脱险。杜塘村民钱章友,原是帮助相部买小菜、烧饭的小工,来不及逃走躲在自家床底下,日军闯进他家,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相部人员逃跑时未带走的木壳枪套,就立即搜查,从床底下抓出钱章友,又在他身上搜出一张买小菜单子和发票,就认定他是相部游击队员,和那和尚一起于下午3时左右被抓到开元,当晚日军进驻开元丝厂。第二天,钱章友被用箩绳绑起来,在村边的水口庵坟棚里,进行拷打逼供,要他说出那支部队的去向。可怜勤劳朴实的农民钱章友,哪里说得清这些问题。鬼子无奈,采取了更加残忍的手法,几个日军把反绑的钱章友像抛皮球一样抬起来甩下去,接连抛了四五次,钱章友仰起头部时,一个鬼子用刺刀对准他的脖子狠狠的一刺刀,顿时,鲜血喷射,接着,又是接连几刺刀,钱章友就是这样被日寇活活刺死的,其悲惨之状,目不忍睹。

  日军侵略长乐的罪行

  邢出非

  一、空袭

  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日本侵略军在进犯浙东之初,就对嵊县城乡狂轰滥炸。除集中轰炸县城外,各集镇及公路车辆也成为轰炸目标。1941年5月10日上午8时许,日机轰炸长乐镇一带公路,在石下阳村(现名石阳村)投弹数枚,炸死因抗战而内迁办学的省立慈溪锦堂师范学校附属小学女学生、下南庄村的邢秋月。同月,在长乐投弹数枚,伤1人。后又在尤家村投弹3枚,过六弟伤重而死。

  1942年元旦清晨,日机7架飞临长乐、太平上空,其中2架轰炸太平,投弹11枚。死者有:邢茂棠、张苗凤(孕妇)、邢香干毛老、吕桂玉、过杏菊、邢成老妻阿彩、王千老之子(儿童)、“老虎木匠”之妻、刘姓理发工人、小昆马樟富及一外来的东阳人,共11人,受伤12人。在长乐投弹14枚,死者有:钱樟德、张河生、钱拾弟妻、钱凤仙、钱煦春、钱高占的女儿,共6人,伤2人。

  据不完全统计,在日机空袭中,全镇被炸死平民19人,伤15人,被毁民房50余间。

  当时镇上设有防空哨,配备一个班。黄泥山的一棵大枫树上,挂警报钟,当县里传来敌机接近的消息,即鸣钟示警。居民闻钟声便逃向山野,在家的或往八仙桌上铺棉被一条,钻进桌底下,或跑到天井旁观察敌机动静。

  二、侵扰

  1942年5月中旬,日本侵略军发动浙赣战役。日军5个师团、2个混成旅,从杭、萧、绍、甬侵犯金华、衢州,其中第13军70师团一部经嵊县插向东阳,于18日下午4时许抵长乐。镇上居民多已避难南山、大昆一带。次日拂晓,日军离镇前在大街中段纵火,从老仁和、新仁和至同德丰的两旁店铺尽化灰烬,计72间。

  镇上未逃离的居民,有的被日军杀害,有的被奸淫。钱我才,80多岁老翁,被日军抛入荷花塘后,挣扎着向上爬,被刺刀乱戳而死。王雪樵瘫痪卧床,日军把他从家里拖出,丢在河圳里淹死。应××,14岁,被日军轮奸致死。钱××,遭轮奸后被割去双乳而亡。惨死者还有钱林永、钱柏根、钱建富、钱樟青、张友兔、钱维成、钱全福、钱高成、钱壮才和养女月香等,共14人。

  日本侵略军离镇时,还抓走不少挑夫。经查实,惨死他乡或下落不明的,有现长乐一村的钱宋福、高樟根、钱高沛,二村吕先贵,五村钱昌根,六村钱老四、钱顺清的父亲,上珠溪村郑湘元、钱高全、朱七斤,下曹村周文见,共11人。

  窜扰太平的一路日军,也于同日凌晨离村时纵火,将建成才15年、占地1000多平方米的富丽堂皇的清风公祠付之一炬。路过石砩时,又将村东广德庵烧毁。

  日本侵略军劫后的长乐、太平等地,到处是捣破的门窗、桌椅及斩下的鸡头、连皮剥下的鸡毛和砍掉腿的死猪,还有锅灶上、米缸里的粪便。受害群众和家属哭声动地。

  8月间,一股日军由东阳往嵊城,路过长乐时在两处放火,毁屋9间,又抓去多人作挑夫,其中钱高贵、钱涛、蒋志旺等3人在途中被害。

  12月3日,反正的汪伪新12师2个团从绍兴撤退来嵊,夜宿太平村。4日拂晓前继续西行,进入东阳西垣等山区。日本侵略军200多人尾随追击,4日上午抵达太平村,太平小房一带受害严重。下午3时,日军继续西追。后在嵊县、东阳边境发生两次战斗,新13师的大部经南山雅安撤往天台,部分退到大昆。7日上午,日军追击进入大昆山区,占磨水仓山冈,鸣枪开炮。下午4时许,过孔村抵大昆,将40余名被俘者用铁丝穿过手掌,作一线牵。次日上午,日军离大昆时,烧毁大昆祠堂及民房14间,踢死老农邢高福。

  据不完全统计,1942年5月至12月,惨死于日本侵略军之手有名可查的就有29人。

  西白山麓有上、下鹿苑寺,日本侵略军占嵊城后,国民党忠义救国军相强伟部约300人驻于两寺。1942年11月5日拂晓,日军从甘霖袭击相部,相部不战而撤。日军纵火焚寺,两座千年古刹顿成废墟,寺藏历代经卷俱毁于火。

  三、盘踞

  1942年7月14日,日本侵略军第70师团一部侵占嵊城,即强派大量民夫修复嵊长公路。次年春,公路基本修复时,日军已在长乐以西20余公里的东阳巍山建立据点。

  1943年4月16日,日本侵略军40余人占领长乐,在镇上设立据点,先住上市头商家洋屋,后移驻下坎头,通常不过三四十人。日军自感兵力单薄,为虚张声势,常于夜间伏在军车内秘密溜出长乐,次晨又乘军车公然返回,由车站方向列队进镇,招摇过市,以示有援军来到。

  日本侵略军占领长乐后,砍伐大树,通视四野。强派民夫,拆除镇上的剡源丝厂,将木料拉到据点建马房;用3米高的竹笆和铁丝网将长乐团团围住,只留上市头、下市头、王虎路、太平路口四门出入;又到鹿鸣山上砍大树,修复东(阳)长公路上的西房桥,并在桥头修筑碉堡。在桃花山上建造炮台时,民夫钱茂香被迫抬400多斤重的大木头,因中途停下系草鞋带,即被日军用锄头砸得头破血流,昏倒在血泊之中。炮台建成后,日军开炮示威,炸伤正在董家田畈采田荠的姑娘许灿花。下南庄村一个外号为“乌牛厨头”的农民在田间劳动,被日军作为靶子打死,以此取乐。又在长乐以西的上湖村建立据点,与东阳巍山据点相呼应。凡进出长乐四门和过西房桥的行人,均须向日军行鞠躬礼,稍有不慎就遭拳打脚踢。蒋毛头年老不懂行礼,被日军强迫在西房桥当狗爬了3个来回。

  日本侵略军在长乐下坎头设有慰安所,强征黄家岭头等村丁××等6名青年妇女,还有朝鲜女子1名,作慰安妇。其他被污妇女不计其数。

  自日机轰炸至日军撤离,据不完全统计,现长乐镇域内,死于日本侵略军之手的平民达49人。

  控诉日本鬼子侵占甘霖的暴行

  沈文正

  我是土生土长的甘霖人,今年84岁了,日本鬼子侵占甘霖时,正当读初小,就失学务农了,留在脑子中的恐怖和仇恨实在终生难忘。

  (一)

  1941年4月23日,吃过中饭,我和哥哥沈文生在普济寺北的田坂里做农活。突然间,从北面姜家、下王方向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炮声,只见停在甘霖小学的两辆汽车立即往公路的西边开去,自卫队员高香根(甘霖人)手拿木壳枪从小学里逃出来,直冲我们方向跑,并对在田里干活的人大声呼喊:“日本佬来了,快往山上跑!”哥哥和我跟大家拼命地逃,这时枪声大作,往公路边大成庵方向看去,忽然火光黑烟腾空而起。镇里的人纷纷往外逃,田坂里到处都是逃命的人,喊声哭声四起,一片凄惨恐怖的景象。过了一会儿,约莫下午二三点钟,只见下街头火光冲天,紧接着从大庙和沈家祠堂传来爆炸声和滚滚升空的浓烟,这里是国军194师的军需仓库。眼看着镇里一片火海,但谁也不敢回去救,眼睁睁地看着在燃烧。一直烧到夜里七八点钟,天已经黑了,我们看到日本鬼子从上街头走出来,往姜家、下王撤走,队伍很长,估计有200多人。

  日本鬼子撤走后,大家才敢回来救火。第二天一早,哥哥对我说,他到大成庵公路上去看了,许多人打着手电筒和火把,有五辆汽车被烧得只剩下铁壳,其中有一辆客车,车上的物资烧得变灰尘,听说至少烧死了5个人,他闻到一股恶臭,看见烧死的人还从胃里、肠里冒出热气,真是惨不忍睹。下街头一片狼藉,到处是哭声。街面上,钟家的茂丰、胡家的广茂、赵家的五丰、张家的水作店、王家的饭店、孙家的香烛店、王家李家的什货店、王家的宿夜店、铜器店、邮政所、鼎峰烟行、大庙等店铺、仓库、住房皆化为焦土。据劫后统计,共200多间。镇东百米的沈家祠堂,是我们的家庙,当时被国军194师借作军需仓库,已被炸为平地,烧毁了一辆小汽车,储藏的柴油大铁筒燃烧爆炸,我听到的爆炸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在这次事变中被打死烧死的近40人。我知道的是日伪军撤走时,经过上街头维德堂药店,后爱坂张鸣泉医生被当场打死,他是药店老板任孝明的女婿。

  这一天,还发生了一场惨剧。在甘霖上街头的尹家祠里,国军一个加强排正好临时住宿在这里,当他们得知日伪军来袭击甘霖后,就往镇南三里的大沸口村方向撤,谁知赵雪珍的抗日联乡大队早已逃到了大沸口,见有穿黄军装的部队过来,分不清是国军还是日伪军,架起机枪就扫射,在东田岙当场被打死20来人。当时我哥哥正好逃到大沸口,在东田岙亲眼见到这一幕惨景,并看到将这些尸体埋在杨柳湾的毛竹林中,三四人一坑,共埋了四五坑。这件事赵雪珍一直不许讲,说日本人来打甘霖是他们惹来的祸,所以知道的人很少,现在几乎没人知道了。

  (二)

  从日本鬼子火烧甘霖下街头到占领甘霖的一年多间,甘霖曾遭多次窜袭,老百姓一说起日本佬就谈虎色变,万分惊慌,一听到“日本佬来了”,就会不自觉地跟着就逃。日本佬的飞机常飞到嵊长公路两侧的村镇来投炸弹,老百姓不知逃了多少次,真是时无宁日。我记忆深刻的有三次逃难。

  1942年5月16日至20日间,日军不断有大部队分别进驻甘霖,长达5天,诚信丝厂、茶厂、粮油厂、普济寺、尹家祠堂、华顺泰和洽大茧行、甘霖小学以及商行店铺民宅被强占住宿,百姓不得安宁,纷纷逃难。在未进村时,只听有人喊“日本佬来了”,大家就一窝蜂似地往外逃,我和父母被冲散了,我跟着自卫队和许多人一起向南边的山里逃。逃到上沙畈山脚时,一队日本骑兵追过来,联乡总队守住山头,用机枪、步枪扫射,打死日军一名军官。不一会,日军调来数门炮,向乌榆湾方向的山岙里射击,我跟着大人们往深山沟死命地逃,炮弹的爆炸声时远时近地响着,一直逃到打虎湾,饿得肚饥体乏,气都透不过来。有3个农民被打死。

  第二次是爹爹领我逃的。我们不敢走大路,怕日军骑兵追来,走通向松毛湾的小路,谁知又碰上了一队日本鬼子追来,在后面向逃难的人开枪,多人被打伤,沈文欣被三八枪子弹击中肺部重伤。我们逃入山岙深处,日本鬼子不敢往山里追,就走了。

  第三次是一天早晨,日本鬼子来得早,偷偷进镇,等听到“日本佬来了”的喊声,我撒腿就逃,但已经逃不掉了,日本鬼子已占领了尹家祠堂,我看到了他们,赶紧逃回家里。我家离尹家祠堂只十来米,日本鬼子到我家来,把水桶、面盆、脚盆都拿走,并要我为他们一桶一桶打井水。过了一会儿,趁他们不注意时,我偷偷地逃出了村。下午4点钟左右,日本佬往长乐方向开走,我和几个小朋友一起回到镇上,家中找不到吃的,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袋里只有一个五分头钱币,3人就想到街上买点心。到了街上,走进南货店,只见货物被抢得乱七八糟,人也逃光了。店里有糕点等食品,我们懂得不能白吃人家东西的规矩,就走出店门。在街上看到一些破酒坛,底里还有一些残酒,我们就扑下去喝。喝了几处,忽然听人喊:“日本佬从街上来了。”我们拔腿就逃,一口气逃到坟庵树棚,醉醺醺的倒下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母亲把我领回家,只见家里的桶都被砸破了,井边还有日本佬的大便。日本兵住了一夜,许多妇女被奸污,我家不远的一个大婶,中年有病,被日本鬼子轮奸后死了,父亲带我去探望,一家人泣不成声。

  (三)

  1942年9月,日军一部进驻甘霖,先住在甘霖小学。他们当即占领镇西普济寺,赶走和尚,包括骆家大路、五登庙、庙下塘、小清塘在内的周围400多亩田被铁丝网圈进。骆家大路全村30多户人家全部被拆光,村民流离失所。铁丝网里外三层,外一层用竹竿,中间层用树枝,里面一层用粗大的树桩,最坚固。雅沈村一个大竹园被吹光。他们抓来许多民工,在镇的西街口修筑瞭望台,在普济寺修筑地堡。我亲眼看到凡是数公里内影响视野的树木统统被砍掉,吴家田村旁边100多亩大的古乌梓树林,日本兵带枪督着民伕在个把月内全部被砍光,那些几围大的古树都被运到普济寺。普济寺完工后,日军从甘霖小学移驻寺内,百姓谁也不敢靠近。

  日军常出镇扫荡。1943年夏,麦即将收割,一辆日军装甲车在花桥村南的公路上被地雷炸毁,两名日军被炸死,甘霖日军立即赶往,用机枪向近边村庄疯狂扫射,伤多人。我母亲和舅母正途经此地,躲在麦田里,不幸舅母腹部中弹,肠子躺出,当即死亡。傍晚,尸体抬回赵家家中。女儿刚出生,还在喂乳期,不久也夭折了。11月5日,日军去打鹿苑寺,烧毁了这座千年古刹,傍晚,我在公路边干活,看见50多名日军,扛着炮、机枪、掷弹筒等回普济寺。

  有一次,初冬季节,唱凯部队来攻打普济寺日军,为防止县城日军增援,事先组织民工破坏公路,要求每户出1人。我们一家4人,父亲、哥哥和我都参加了,天黑后被分到袁家倪潭庙掘公路。到夜九点钟,唱凯部队向普济寺发起攻击,我们躲在远远的地方看,夜里的子弹像流星,十分猛烈。约打了一两个小时,唱凯部队才退走。在瞭望台日军还击华顺泰的国军时,一颗燃烧弹击中雪川家起火,相邻民居共烧毁13间。我家一户姓周的邻居,父亲中弹被打死,儿子被打伤。日军也有伤亡,据甘霖维持会总干事正高癞子说,他女婿被日本佬喊去做翻译,看到日本人用汽油木柴火化被打死的士兵尸体,准备把骨灰带回国去,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日本兵还常向山里打炮,搞不清是在训练还是打联乡队,搞得百姓人心惶惶。有一天上午,沈家元法哥在地里干活,离普济寺才2里,日本佬一颗炮弹出故障,竟落在他不远处,爆炸后,一块弹片击中他的大腿,鲜血直淋淋的流,也没钱求医,只用土草药,一直发炎化脓,弹片没有取出来,苦头吃了一辈子。

  1944年种早稻时,我和哥哥在吴家庙后面的田里插秧,听到日本兵打枪,飞来的子弹“吱吱”的响,离我们很近,我叫哥赶快回家。谁知话音刚落,一颗掷弹筒炮弹就“嘭”的一声落在我俩中间,相距不到1米,幸亏是个哑弹,把我俩吓得说不出话来,就回了家。

  (四)

  日军在甘霖设据点后,命镇维持会物色女青年四五人,在上街头梅家塘北岸的耶苏教堂里设慰安所。教堂离日军营地约200米,内有平房7间,一个可容200人的礼拜堂,一片园地上种一些花草。本由教徒沈氏管理,并设眼科诊所和照相馆,改为慰安所后,沈氏全家近10人被迫移居洽大茧行。

  我亲眼看见,日本军人三五人一队,背着枪,从营地列队走到这里来。他们到门口后,前面一人按门铃,里面就有人来开门,日本兵进去后就关上门,留一个持枪在门口站岗。每当我们看见门口有日本兵站哨,就知道有日本兵在里面了。过一会,这些人就列队回营房。如此来来往往,我们也看得习以为常了。

  平时,这些女人不出门,大概每周放假一天,她们三五人一伙到街上来买东西,面黄肌瘦的,长得不好看,有人问她们为什么不逃,她们说“身不由己”。听口音有一个宁波人,一个绍兴人,其他是本地人。有一次我看见她们在邮电所寄钱。

  从教堂里有一条小沟流出来,水流到田坂的沟渠里,常看到像鱼泡那样的东西浮在水上,搁在草蓬里,乳黄色,因好奇,我们常捡起来玩,后来才知道是避孕套,恶心得要命。

  (五)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后,甘霖的日军撤到了城里,我和一些青年朋友第一批进入普济寺,四大金刚和八尊菩萨都完好无损。我们发现里面有好几只暗堡,上面长满草,走得很近都不易发现。更意外的是,我们找到了地道,有2米高,1米多宽,与各个暗堡相连,还一直可通到镇西口的瞭望台,暗道上面用很粗的原木盖着,才知道那么多千年古树被砍伐,原来是拿来造地道了。

  日本鬼子投降后,我们拆除了铁丝网,准备还田清塘。庙下塘和小清塘都长满了草,我们用水车把塘水排干时,又发现了惊人的意外,正在下塘拔草时,塘泥中发现有人的脑壳骨,大家就拼命地用脚踩塘泥,两个塘中竟然找到了二三十个。我一个人就找到9个,想起来真毛骨悚然。有人猜测这是筑地道的民伕的尸骨,为了保密,地道筑好后被日本鬼子灭尸了。也有人说是被日本人抓来的人,打死后抛尸池塘。但奇怪的是,除脑壳骨外,竟没有找到身上的其他骨头,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有人说,日本人养了许多狼狗,会不会把抓来的人杀掉,用身体喂狗,把脑袋砍下来抛到池塘里呢?这件事,今天还是一个谜。

  13师反正与日寇窜扰

  郭晓鹏

  1942年12月5日上午,原驻绍兴一带的汪伪和平军新13师,反正后退经大昆、下陈向东阳西湾方向去,连家眷民伕有两千六七百人,枪炮服装都新,还有好多战马。下午日寇追到石砩,后向西南去水竹庵宿。当晚西南角火光冲天,是在西湾一带宿的13师士兵失火,东溪村民房被烧。

  12月6日日寇从东阳山上包抄来,13师仓促应战,一阵炮火后就全军溃散,军官顾自带家眷退逃,士兵失去指挥,在山上跑散,沿途军火、皮箱、包裹丢弃无数。

  夜10时许13师从下坪头山路退至大昆,老百姓知道是抗日过的国军,纷纷烧茶水、饭,六谷饼招待,官长太太留住大昆百姓家,部队连夜向下安、天台方向去。

  这晚日寇到防山停留两小时,即返回孔村附近山上宿营。

  7日(农历十月三十日)上午,除还有十三师散兵陆续过境,另外穿便衣形迹可疑的人也时有进出,谣言很多,人心惶恐。中午,敌机在孔村、下坪头一带山上低空盘旋,同时那里地面枪炮声大作,敌人在搜查山上13师散兵。村里老百姓很惊恐,都向山上逃避。

  下午4时左右敌人从下坪头山湾小路窜至大昆,连穿便衣的汉奸和强拉来的民夫有两百多人。

  敌人一进村就分散闯入百姓家,敲门、捕鸡、杀猪、砸家具,挨户烧起营火。在山上整夜只听见敲砸声、猪叫声和断续的吆喝声,看到点点火光。夜里也陆续有人从村里逃上山,全村只留几个老人看家。

  次日早晨,敌人烧毁邢将春、邢辉成的房屋和邢姓祠堂,8时左右离村向长乐方向去。

  老百姓劫后回家,见鸡猪杀光,箱橱衣物翻光,家具被砸、烧。地上到处是剩饭、余肉、大小便,有的饭镬里也撒了大便。

  村里被强拉去的民伕3人,其中邢高福年老挑不动,在村口就被敌人掀下山路跌成重伤,过几天就死了;另两人过四五天才逃回。

  敌人走后,13师散兵一个两个仍断断续续走了两天,其中一伙有三四十人,一日流至水平塘,二日中午流至雀桥。后被长乐区联乡总队和忠义救国军安我华部收编去。

  抗战时期日寇侵嵊暴行调查纪实

  丁少侯

  余年逼耄耋,乃走访四乡,遍询知情耆老86人,所得虽不足以日寇暴行百分之一,权且作为补遗。凡敌寇侵暴之处,每有千篇一律的恶行罪行,如在锅灶米缸撒屎拉尿,搏食禽畜取精弃余,内脏下脚狼藉满地,以及强奸妇女之秽褻行为等,形之笔墨,深嫌累赘,如无特殊情况,一律删弃从简。

  为叙述方便起见,特将全文按东、南、西、北乡排列叙述。又,文中纪事俱发生在抗战时期,故以民国纪年,月、日也依民间习惯采用农历。再则,标题地名具有中心意义,凡该地附近村庄发生之案例,具一并归入该地名下叙述,读者鉴之。

  嵊城

  嵊城未沦陷前,第一次(忘日)敌机3架轰炸县城,投弹3枚,炸死仓帝祠一和尚、左姓商人及大中钟表店老板等3人。

  1941年6月11日,敌机16架轮番轰炸嵊县县城,投弹一百余枚,多数为燃烧弹,除县署办公房屋悉被摧毁外,市心街、东前街、西前街、东后街、西后街、南门头一带商业繁盛之区,悉化灰尽,毁屋6200余间,全城精华悉遭夷灭,惨不忍睹。敌机大轰炸时,南门外炸死数10人,其中有尹德恒及德苟父子3人。

  1942年5月16日(嵊城尚未沦陷),日寇大部队分三路流窜嵊县,响应打通浙赣线重镇金华之役,大肆烧焚城郊东圃村一带,被毁民房计百余家,自东门至东桥民居几无一幸免。被拉去民夫数百人,很多人离乡背井,不明下落,其中有裘亦修之妻舅(俞姓)及李祖良之父等2人。

  1942年7月14日,嵊县县城沦陷。日军70师团及伪军约千人左右进驻城区,其后驻敌人数从300余人渐减为100余人。在城隍山、星子峰亭、南桥和东门车站等处各设堡垒,稽查行人。渐后又在甘霖、长乐二处各设常驻据点,保护嵊长公路交通。

  敌占时期,人民无辜死于敌寇屠刀下者,为数甚众,因年久事湮,传闻无考。现可查可忆者有南门张致美油漆店张志良之妻×氏及沈友方之孙(18岁)均被无辜戮死。

  抗战时期,嵊县中学初迁马仁村上课。1943年11月23日,驻城敌寇一部窜扰马仁村,嵊中教师袁永昌、沈贤修、会计郑康恩、事务员丁猷祥等4人被捕。初囚敌宪兵队,后移伪县政府扣押。敌伪百端逼勒将县中迁回县城复课,袁等虚与委蛇,结果,被扣21天后准予交保释放。最可痛恨者,事务员丁猷祥某日从囚室被押赴厕所倒马桶,不慎狼藉少许沾污粪缸板,触怒看守敌兵,被强迫用舌舔净。当时在敌寇淫威之下,深慨尝粪与尝亡国奴滋味之双重痛苦,至今忆及,犹堪发指!

  东区

  黄泽(当时黄泽属新昌县管辖)。1942年农历四月(大约麦收时),由新昌方面窜来日寇一股,经大市聚、大明市而至黄泽镇。一路抢掠纵火,大市聚一条街屋全被焚毁,损失甚巨。黄泽幸未烧杀,但被掠去家畜财物不少。后经许宅,烧毁许宅大庙后窜回新昌。

  1942年农历四月十八日晨,敌寇窜扰黄泽,与国军游击队陈天桥部遭遇。陈部哨兵首发一排枪,击毙敌兵五六人。敌即散开分三路包抄黄泽镇,追击由白泥堪方向退却之陈部,双方激战数小时,互有伤亡。是役,我军民及敌寇共死伤四十八人,仅我方游击队殉难者凡十六人。

  某日,自新昌窜扰黄泽之敌一股,以勒索物资供应为由,骗逼全镇民众集中大坟棚,列队要挟镇民每月按期供应伙食,如不答应,即以机枪扫射相威胁。当时有保长章金灿,答应敌酋所提条件,摊派酒肉禽蛋等物,雇夫挑送新昌县城,方解此围。

  嵊新两县沦陷后,敌窜扰黄泽镇次数频繁。有一次曾在黄泽驻宿一夜,民众财物禽畜被掳掠,妇女被强奸,难以数计。黄泽镇公所即于是夜被烧毁。

  某次敌扰离黄泽10里之兰州村,被县自卫队击毙数人。

  黄泽镇元大丝厂在嵊新沦陷前,先遭敌机轰炸,损失很大,后又被数次窜扰之敌彻底破坏。

  北漳。1942年农历六月十八日,日寇一股自嵊城出发骚扰北漳。当地游击队鸣枪数发后转移,敌迁怒地方,即发燃烧弹多枚放火,全镇商店街屋大多被毁,损失惨重。隔数日后,敌寇再度窜扰北漳,又在上街第二次纵火,将上次幸免火灾之兆丰酒店及裕盛布庄烧毁。镇中大宗祠亦因曾驻国军同时被毁。

  1944年6月8日,敌寇一部以入山搜索国军部队窜扰东林村时,适值国军34师突击营(民间惯称“自强部队”)调防经过,即采三面包围有利形势,居高临下,对敌发动猛烈进攻。战斗自晨至暮,击毙敌军十余名,伤敌多人。薄暮时敌寇且战且退,沿山溪沟小路狼狈溃逃,遗弃枪械多件,匿藏于神仙庙乌龙顶,至次日方来取还。是役,村民王忠照、王全老二人无辜被敌杀害。又邻村董家庄一客籍艺人死于流弹。

  里东。盘踞嵊城的敌寇因下王村拒供军需(由于当地国军阻梗),突然袭击下王,纵火烧毁民房商店共735间,损失之惨,除嵊城外莫与其比。村民童阿刚及竹庆生之母被杀,另一妇女被轮奸致死。

  同日,下王附近之上塘村亦有民房74间被敌焚毁。

  敌军一股包围仁村国军88、89两团零星驻军。我军狼狈夺路窜遁,死于敌军炮火下者达百余人,为整个抗战时期国军在我县死难最多最惨之一次。同日,村民竹世行、竹友松、竹乾坤、竹增法、竹敬老、竹诗鉴、竹桂荣、竹乌君、竹老乜、竹良顺、秋茄子等17人被俘虏后以“支那兵”罪嫌遭到集体枪杀。当时有“火烧下王、强奸溪后、戳杀仁村”之民谣。

  南区

  苍岩。1942年农历四月初二日,敌军一部自八角亭方向窜扰入村。先在新祠堂一带用机枪乱射一阵,然后穿街而过,开始放火,苍岩大街店屋被焚20余家,即扬长而去。群众见敌已去,即回村救火,不意第二批大队敌军继至,众又逃散,以致火势蔓延,抢救不及,遭灾更为严重。此次敌军系浙东大流窜过境,其后向殿前、石道地、里南山、南东阳方向逸去。临走时被掳去民夫数十人,挑负很轻,目的在壮大队伍,虚张声势。民夫大多陆续逃回,惟俞火弟、俞伯荃2人失踪未归。

  第二次敌军从新昌澄潭方向流窜经过苍岩(时间不记),适遭水灾之后,村景荒凉,大部队未入村,少数敌寇用木船摆渡入村,在大桥头枪杀一青年,并用刺刀戳杀风瘫病人俞茂盛。

  1943年农历二月二十七日,敌军数百在苍岩盘踞3日,以俞氏大宗祠及原乡公所为大本营。国民党乡政府人员事先走避,众推俞任劳为临时伪乡长,出面应付差役,维持地方秩序。敌军在水堆湾、葛仙祠、燕窠等处各设岗哨,责令村民供应伙食。驱策民夫到处捕家禽家畜,撤走时遗弃禽畜头翅膀堆积成丘。此次未杀人放火,惟中青年妇女亦多有遭奸污者。

  敌寇流窜过上碧溪,被拉民夫多人,其中袁根全失踪未回。

  日寇窜扰长安村两次。第一次大约在清明节前后,村中少年王孟祥闻警避敌出村,敌军示意喝令站住,王边走边伸手插入裤袋,敌即向其发射一弹,当即毙命。又另一村妇小芬亦被流弹所中,伤腿致残。

  1942年农历四月初三日,敌自苍岩方向窜入石道地,驻宿一夜。与国军江南挺进队发生遭遇战,死挺进队士兵一人。村民张桂、张金鉴被乱枪射中臂部致残。老妇(张阿全妻)枪伤后不治身亡。另一外地避难小孩中弹死亡。临去时被拉去民夫张植茂、张志松、张香妹、张林云、张桂明、张才老、张廷岳、张云明等八人,后4人失踪未归。

  1942年农历七月初十日,日寇一股自新昌方向窜至毫岭村,驻五日四夜,仍窜回新昌。其时正值盛暑,所有住敌民房,都被敌破墙穿壁取凉,强征村中老年多人为其打扇,又搜集稻桶沉入小溪澄水洗浴,村中妇女未逃匿者多被奸淫。所有八仙桌都被征集锯短桌脚并作榻榻米用。村中家禽家畜几被扑杀一空。临去时遗弃禽畜内脏下脚堆积成丘,臭气熏天。民家普遍遭到翻箱倒柜,值钱的东西,都被捆载而去。是役,村民财产损失无算,仅免杀人放火。

  里南。1942年农历四月初四日下午3时许,自苍岩方向窜来大股敌军,过叶村,与国军32师遭遇,发生枪战。国军翻山逃遁,遗弃弹械甚多。是日,敌驻宿叶村,宰牲杀禽。睡民房,撒六六粉,铺以草簟。村中妇女多人遭奸污。村民赵杏花被杀,赵爱花为流弹击伤,另一客籍民夫被敌用木棍击毙,弃尸溪旁。

  第二次敌犯叶村,为搜索县自卫部队及三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流亡人员。事先俘得县自卫队情报人员叶伯东(叶家人)作为眼线,用军刀穿刺前胸,绳索锁骨,牵至叶村,使指认“支那兵”未获,又未得任何军情。旋即翻山过塘头、宋家一带,至上沙坂将叶伯东捆绑大树下,先使狗咬,后作为活靶,用枪射击致死。敌搜山至汉溪,烧毁民房20余间,又至岭根,烧毁民房10余间。

  1942年农历四月初四日拂晓,敌寇大部队侵袭雅安村(时三区专署部份人员退驻该村)。长乐镇商民钱维城避难来村,死于流弹之下。乡绅吕韶美(曾留学日本,任过3任县长)由于拒绝伪命被当场用刀戳死。同时死难者有学生吕先进。又吕林木被戳伤腿部,吕喜林被流弹伤腿,吕雪喜因捍卫其妻免被奸,本人遭杀,妻子惊惧成狂。后宅村民吕先正抗拒夫役被敌用玻璃酒瓶塞进口腔窒息死亡。是日,村中妇女被奸污者甚多,被拉去民夫亦不少。白宅墅村被烧毁民房1座(因贮有三区专署武器)。省立锦堂师范搬迁至白宅墅之图书全部被焚。

  西区

  甘霖。1941年农历三月二十七日,敌寇第一次大流窜经过甘霖,大肆放火。甘霖镇自上街头尹永泰行起至下街头沈家祠堂止,半条街约百余间商店民居悉化灰尽。

  1941年农历三月二十七日,后爱畈村民张鸣泉(兰亭)素业中医,寓甘霖镇维德堂药店坐诊,其日正从维德堂出,不意遭遇敌寇,突发一枪,正中要害,即倒毙血泊中。其父张竹汀在家得到凶闻,即踉跄冒险赶赴甘霖探视究竟,行至倪潭庙上首凭依祠旁,突遭敌射击,子弹穿入腹部,造成盲伤。村民抬送至嵊城名医周悟生处施行抢救,当场取出子弹,幸未丧命。一家两口,同日遭此巨变,一时悲惨之情,笼罩全镇。又窜至下街头之敌,搜查大庙及沈家祠堂两处,发现有国军194师留守处贮存之大量枪械。除抢劫一部分外,又即纵火烧毁祠庙全部房屋及军车两辆,一时弹药噼啪爆炸之声,震撼数里,闻者寒心。

  1942年初夏某日下午2时许,日寇一小队沿嵊长公路西进,在甘霖镇附近与国军194师的便衣队遭遇。我军先发一枪,当场击毙日军军曹一人,双方遂散开互相射击,激战约二小时,国军且战且走,渐向村后山路退却。斯时附近村民都纷纷向乌泥湾方向避难。敌寇进至乌泥湾,放射乱枪多发,黄胜堂村民中弹一死一伤。敌寇见国军已远入深山,不敢恋战,在暮色中仓皇引退。

  敌占嵊城后,为维护嵊长公路交通在甘霖镇设立据点,派兵驻守。以普济寺为常驻本部,在普济寺、骆家大路、吴家田3处各设碉堡,稽查行人。

  地方士绅为安抚百姓,应付日寇差役,在三官堂设立维持会,由朱柏喜、金福荣先后担任会长,实际上受当时国民党联乡总队长赵雪珍的控制,责令不得骚扰地方,敌伪如有差役,须公平合理摊派,敌军如有行动,须事先暗与国民党部队联络。

  在上街头梅家塘基督教堂设立慰安所,慰安妇三四人。日寇翻译沈某(宁波人)长期骚扰地方,为虎作伥,被联乡总队诱捕杀死。又一翻译林某曾仗势在甘霖娶妻。

  国军唱凯部队百余人,有一次奇袭甘霖驻敌,发生激战,时达2小时,双方互有死伤,此为敌占时期甘霖地区最大之战役。

  甘霖地区被拉民夫甚多,有尹大和尚(绰号)及朱樟炎之父2人被掳后至今未回。又下路西村民张苗法、邢先老亦被掳去未回。

  1943年麦收时节(约4月)国军唱凯部队在嵊长路旁花桥村附近设伏,用地雷炸毁敌军装甲车一辆。敌寇迁怒花桥村民,吼逼全村人民齐集站队互相指认“支那兵”,当场杀死农民尹樟才、袁欧苏、袁田老及教师袁华生等四人。袁华生先被掀入池塘,灌水满腹,再用刺刀凌迟戳死,遭祸最惨。另一赵家村农妇亦在麦田里被乱枪击毙。

  1944年,甘霖驻敌窜扰孔村,枪杀村民孔雪老,戳死村民王传炳。博济镇(即大王庙)赵阿丰之妻因护卫小女受辱,乞以身代,结果被寇刺死。敌扰下路西,烧毁钟秀庵房屋五间及张伯初住房五间。前王村人乡自卫武装队长郭文泮酒后遭遇敌寇被杀。

  长乐。1942年元旦,敌机在长乐太平投炸弹30余枚,炸死炸伤19人,毁屋数十间,太平村建筑最宏伟之清风公祠(邢氏)亦被炸毁。另一次(忘日)敌机3架轰炸长乐,老祠堂前钱兰见、惟正、积效等3家民房被毁。

  敌寇第一次大流窜时(时间失记)长乐镇被烧最惨。大街商业区自横街以上至钱水成家为止,几乎半条街悉成灰烬,约毁屋200余间。

  敌扰长乐时期在上市头香樟树上、西房桥头、石下阳、高悬山等处各设岗哨一所,盘查行人。路人经过该处必须行鞠躬礼,违者每遭殴辱。敌酋驻下堪头。

  敌据时期,长乐水孔头梧桐树下钱信梅家设“招待所”,置慰安妇。

  某次敌军过境,村民钱阿恒无辜被敌刺死。又有数十人被拉充民夫,至今尚有一人未回(忘名)。敌占长乐时期有翻译大方,其弟小方仗势强奸民妇,作恶多端,民愤极大,被国民党镇长发动群众突击诱杀,碎尸数段,投弃于村郊千人塔中。石砩村弥陀庵,上湖村弥陀庵均于敌寇流窜时被烧毁。

  开元。1943年11月5日,甘霖据点日寇袭击驻剡源乡鹿宛寺的国民党部队(传说系相强伟部)。日军发射烧夷弹多枚,古刹鹿苑寺和大批珍贵文物悉化灰烬。杜塘村农民某因“支那兵”嫌疑被俘至开元太祖庙后面凌迟处死,死时脑袋半挂项颈,尚有生气,呼号挣扎,匍匐血地,达数小时之久,见闻者莫不哀悼切齿,同时被杀者尚有平民冯××。开元丝厂很多机械设备同时被敌拆抢,损失颇巨。敌扰开元时被捉去民夫十余人,其中周喜、邢根老、吕学根及周小荃之父等四人至今失踪未回。

  石璜。战时被嵊县县政府收编为嵊县行动组长的戴瑞堂,匿跡石璜附近之新沃村,被敌军侦知,用机枪扫射致死。联乡自卫总队队长张士炎(新沃人)酒后从孔村回新沃途中,被伪军小岛部队遭遇枪杀。

  1942年12月15日凌晨,县第一(长乐)第二(甘霖)第三(崇仁)联乡自卫总队联合袭击盘扰在石璜镇之伪军“驹邦部队”第八大队丁寅部,激战至中午,共毙敌五人,俘21人,联乡总队战死1人。嵊西通源乡仙家境村附近,某日有诸暨籍路过工人六七人遭遇敌军被杀。又畈头村一人被杀。

  富润。1941年农历二月二十七日清晨,日寇300余人,以飞机一架为先导,自绍兴、王院方向窜扰富润。纵火焚烧大街商户四十余家,同时焚毁张水政新办纱厂全部财产,杀死纱商厂工1人,村民1人。另一村民赵士民临时逃脱,幸免于难。村中禽畜被掠一空。妇女多人被奸污。村民商小刚被拉充夫役,至今生死不明。

  1942年农历四月初三日,敌寇一股窜扰富润,即在村中驻宿。未烧杀。村中妇女未及走避者悉遭奸污。一妇女被多名敌寇摧残后,精神刺激过甚,导致痴癫,逢人自告敌寇泄淫经过,狎情秽语不堪入耳,至60余岁死。其后伪军黄阿宝部队一部常驻富润一年半左右,大约自1943年上半年至日寇投降时止,伪军司令潘文驹,副司令黄定邦(即黄阿宝),统称“驹邦部队”。其属下一分支“丁寅部队”驻石璜,横暴特甚,不受黄阿宝节制,后被黄阿宝暗请日军将其缴械遣编。

  驻富润之伪军,建立伪秩序,自命为一方保障。通过伪乡长夏炳新经常向地方公开勒索摊派物资遍及远近乡村。凡中产以上人家,每户强征棉被一条,其他物资亦按期供应。

  北区

  三界。1943年农历十一月,敌机轰炸三界镇,投弹4枚,炸死村民章阿五,炸毁平房2间。次日,大队日军窜扰三界,驻太仓祠宿一晚,烧毁街屋100余间,整个商业区尽成焦土。嵊县规模最大之三界茶场以及三界镇重要文物保护单位————古始宁城隍庙口和钟鼓楼亦同时被毁。庙中古铜钟一口也被劫去。是日,敌在三界镇公开戳杀平民26人,大部分均系从汤浦、长桥等邻村作为“支那兵”嫌疑分子俘虏来镇之壮汉,其中一人系本地平民邢阿八。行凶时均用军刀逐一砍刺,一时号哭之声震撼山谷,血流成川,惨不忍睹。敌搜抢全镇牲畜财物不计其数。临去时拉走村民百余人作挑夫,其中郑生一人失踪,至今未回。为应付敌寇骚扰,当地曾组织维持会,其为首者为吴岳仙。

  崇仁。1940年,敌机1架第一次肆虐崇仁镇,在史家路投1弹,炸毁民房1间。隔了数天,敌机第二次飞临崇仁,在九曲路投弹一枚,炸毁民房四间。又在上江桥上游溪滩边投2弹,炸死平民1人。又在锦源丝厂投1弹,未中。

  1941年夏,日寇大军数百人自嵊城出发循嵊长路过崇仁经北山赴绍兴。崇仁镇闻风早有准备。由绅商推举某米店倌新昌人吕见元出面维持,组织商民夹道欢迎欢送,供应甚丰,对地方未曾骚扰。此后敌军过境数次,均循此例应付裕如。但后来久驻石璜与富润之伪军黄阿宝部队却经常窜到崇仁骚扰需索,崇仁绅商也通过曲折谈判,约期供应物资,由是伪军亦渐就抚训,绝迹崇仁道路,故于抗战之世,崇仁镇无重大损失,而且工商鼎盛,市面殷庶,剡北首镇,一时商旅辐辏,畸形繁荣,民间竟有“小上海”之称。

  某次(忘日)日军一股由崇仁窜回绍兴,经过王城,当地一妇女遭强奸后又被惨杀。

  日军东庄暴行录

  童玄德

  1942年7月,日军侵占嵊城后,时常出来扫荡,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因此,广利乡(今归属崇仁镇)乡公所和乡自卫队移驻嶀大山麓的东庄村回龙庙。但也遭到日本鬼子的袭击,日寇在东庄一带犯下了种种罪行。

  1944年春末的一个子夜后,小岛部队从嵊城出发,行至木马皎路廊,踢破周士发家的门,迫他去带路。不一会,小岛部队穿过岩下,东庄在望。当时,广利乡自卫队李全运站在庙口放哨,突然发现前面有黑压压的影子在蠕动,感到情况危急,就直奔保长家报告。乡自卫队队长立即起身命令,火速向村后小山撤退。小岛部队分兵两路,一路扼守村前的大路,另一路沿着溪坑往岩顶向回龙庙包围。当最后几名自卫队员逃出村口,鬼子兵发现后就开枪追击,一时枪声大作。队员童振泰腿部中弹受伤,他忍着剧痛,爬行至路边小山,躲入荆棘丛中。队员黄荣庆身患烂疮,行走困难,即被抓住,鬼子兵逼他说出乡自卫队的去处,他只是摇摇头。鬼子兵大怒,举起刺刀,向他连戳18刀,满身鲜血直流,搬来松柴堆在路口,将21岁的黄荣庆活活烧死。队员李成庆被鬼子兵反绑着,逼他带队搜山,但他不怕皮鞭抽打,站着不动。日本鬼子的军犬就猛扑过去乱咬,连一只眼球也被咬出挂在脸上,血肉淋淋,惨不忍睹。

  东庄村人们听到“砰砰”的枪声,从睡梦中惊醒,慌慌张张地来不及披衣穿鞋,就拖儿带女逃出村外,躲入悬崖边的果园里和湖口山上。保长邹玉堂和乡公所事务员李雪川刚逃出村,邹玉堂即被一枪击毙,倒在血泊中。李雪川被抓住反绑着,打得死去活来。日本鬼子冲进百姓家里,翻箱倒箧,抢劫财物,乱砸乱扔家具什物,恣意破坏。又到处抓鸡,迫得鸡飞狗跳,一阵阵凄厉之声,不绝于耳,把一个好端端的小山村折腾得一塌糊涂。天微明,小岛部队押着李成庆、李雪川,带着抢劫来的财物,大摇大摆地离开东庄。

  小岛部队途经湖村桥时,又进村大肆抢劫,掳去蚕丝、土绸、布匹和金银首饰等物,还抲去猪和鸡。未及逃避的青壮年,被鬼子兵抓住充当脚夫,他们抬着猪,挑着鸡和其他财物,紧跟着部队行进。日本鬼子爬上宋家墩岭顶,对广利乡校也不放过。鬼子兵踢破厨房门而入,到处搜索,未见教师,就抓住烧饭伯要人。大伯机智地说:“学校刚放农忙假,老师都回家去啦!”鬼子兵号叫着不肯罢休,将办公室的东西砸破,连老师的毛巾、面盆都掳去。幸亏,乡校老师早有防备,晚上宿在宋家墩胡汉寅先生家里,免遭劫难。

  血溅东林

  王再立

  我的家乡在嵊县北漳镇东林村、四周群山环抱,距县城65华里,那么偏僻的村庄,日本鬼子的魔爪曾三次伸进这里。50多年过去了,鬼子第一次进村、奸污、掳掠、杀我村民的那些血淋淋的事实,仍记忆犹新。

  1943年立夏的一天,全家人准备过节,妈给我搞了几个鸡蛋,心想:中饭后可与同学们做撞蛋的比赛,晚上村里的越剧科班还要彩排。这个有好吃、有比赛、又有戏好看的日子,当然是个开心的一天。吃完早饭,便高高兴兴地上学去。半路上,一群人在慌乱的脚步声中紧紧上来,有人喊着:“日本鬼子来啦,日本佬来啦……”我便转身就跑。妈赶了一头牛,我牵了一只羊,拼命地往村后的大山上跑去。

  8时光景,突然在村东面远处有枪声,接着机关枪声不绝。原来,鬼子不从大路进村,而从村东沿着山坡窜来。我邻居的王旺根师傅带着越剧戏班的小姑娘们逃难躲在董家庄这个小小山村里,不幸被鬼子发现了,灭绝人心的豺狼们用步枪、机枪疯狂地扫射着。顿时,一位演小旦,另一个演老生的两名演员被打死,隔在中间的小姑娘见一前一后的都血肉横飞,霎时吓得丧魂破胆,后来也死去了。扮演小生的王和娟,她的小肚里穿进了子弹,肠子流出在外,还有一个手臂中弹后,也应声倒在血泊中。这些死伤者中,最大的15岁,最小的只有12岁。

  鬼子进村后,翻箱倒柜抢东西,患有多年黄胖病的王中海,持着拐杖,在路上呻吟着,确实走不动了。一个鬼子端枪过来,一声枪响王中海倒在地上,再也不发声了。老长工王全老来不及出逃,躲在灶前的柴草中,鬼子发现后,扣着扳机砰的一声,一颗罪恶的子弹,夺去了他的生命。王玉治的妻子和一个姓赵的婆媳俩,被鬼子污辱、轮奸……老百姓家中的铁锅里,有的被拉上粪尿。

  夜幕来临,血溅的东林村,横尸五具,处处听到是骂声、哭声……

金陵迷雾第十五章 悲女冤魂泪屈辱

《金陵迷雾》书籍简介:

中国草莓兵,穿越至金陵。

国破山河在,铁血抗日情!

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区的一个新兵排,一群18岁的中国00后新兵战士,他们在南京郊外进行野外拉练时,穿越时空,回到了1937年“南京大屠杀”时期!……

《金陵迷雾》封面

第十五章 悲女冤魂泪屈辱

沈浩元凝神注目着这群中国士兵,那一个个年轻的脸庞,稚气未脱。

他们中,有的看起来与自己一般大——18岁!

有的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

当这群中国战俘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沈浩元再次热泪盈眶了起来,同时伴随着的是他内心深处那歇斯底里的无助与绝望。

刹那间,沈浩元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他猛地、不断地给自己灌酒,他只想远离这尘世,回避这现实。

望着中国战俘们那远去的身影,那渐渐模糊的背影,这一切正在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眼中。

与之遥相对应的是,周围的日本士兵则在肆意的欢庆着,奸笑着,大喊着,发泄了兽性般的满足着。

白酒的作用让沈浩元渐渐醉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边的日军已经将此处屠杀殆尽、扫荡完毕,继而去往了下一处目标。

中华大地,六朝古都南京城,此刻剩下的尽是狼藉斑斑。

年轻女孩们羞愤屈辱的泪水,老弱妇孺们伤心欲绝的哭泣,被屠杀之同胞尚未合上的双眼……

沈浩元的精神状态接近于崩溃,此刻的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噩梦,一场宛如那“南京大屠杀”悲剧般的“南京梦魇”!

但是,现实告诉沈浩元这不是梦,这是事实。

因为,人在梦中是不可能用打火机点着香烟的。

此刻的沈浩元下意识的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中华香烟和打火机,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点了根中华香烟,伴随着醉酒,迷迷糊糊的抽起了烟。

……

另一侧,树林中。

中尉排长范文杰快要不行了,只剩下了最后一丝力气。

战友们还在对他进行着最后的抢救。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不是电影就是幻觉。”李钰明依旧不相信这个事实。

“呜……呜……”

3架飞机从解放军战士们的上方飞过。

“三菱九六式4号舰载战斗机!”通晓军事和历史的陈子寅喃喃自语道:“A5M4。”

“你说什么三菱九六式4号舰载战斗机?什么A5M4?”李钰明问道。

“这不是电影,也不是幻觉,这一切都是真的!二战,抗日战争,日本鬼子!”陈子寅怒吼道。

“不不不,这一定是拍电影,一定是幻觉……”李钰明精神状态接近于崩溃。

话音刚落,一众战友正在抢救的中尉排长范文杰的双手彻底的僵住了,随后便停止了呼吸。

早已认清现实的中士班长吴佳毅缓缓的脱下了解放军的军帽,众人纷纷抱头痛哭了起来。

“小个子”刘宁倚靠在一棵大树之下,目光呆滞。

许天奇麻木般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

……

树林深处。

“卢翔,等一下。”毛伟国气喘吁吁的喊道。

“快点跟上。”“大个子”卢翔催促道。

“啊,啊,好累。”毛伟国体能明显跟不上了。

二人继续一路小跑着。

“卢翔,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毛伟国再次问道。

“不要吵了。小心!”卢翔望着毛伟国脚下的陡坡急忙说道。

“我没吵。啊……”

说话间,毛伟国一脚踩空,掉到了脚下前方不远处的陡坡。

卢翔一把拉住了毛伟国,但是惯性将卢翔也给拉下了那个陡坡。

两人纷纷掉落、翻滚了下去。

南京!南京!

小说:为躲避扫射,小伙跳进了大垃圾箱,并且从下面的马葫芦溜了

“突突突、扑扑扑扑……”

5.62口径的子弹,接连落到无人机外壳上,得益于材料科学的进步,警用无人机使用的强化工程塑料,在硬度上几乎不比金属差劲多少,这样子丁俊的小命才没有不明不白的交代到一个小兵手上。

生死关头,全靠肾上腺素的激发作用,丁俊他是摆腿一踢,首先踢开士兵手上IA-2突击步枪的枪口后,身体旋转一圈,接着拿那台无人机当做锤子使用,狠狠的削在了士兵头上,干掉了这个严重威胁自己的家伙。

但丁俊刚刚扔下手中的无人机残骸,还不等捡起那支IA-2突击步枪,伴随着奔跑的脚步声,又有两个士兵冲了过来,无奈之下丁俊只好抓起旁边一根折断的铁管,咬牙迎向了他们,打算用近身战来抵消他们手上枪械的威力。

“咚,啊……”

手上的铁棍大约1.5米长,虽然沉重了一些,不过以丁俊的力量来轮动也完全不成问题,于是就瞬间一个直刺,把一个打算端枪瞄准的家伙怼的往后摔去,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一只手也本能的捂住了肚子,口中毫不压抑的发出了惨叫声。

剩下另外一个士兵,枪口已经指向了丁俊,致命的子弹随时可能发射出来,结果别无选择的丁俊,他就唯有再次往前猛踏一步,用手上的铁管往上一架,把对方IA-2突击步枪的枪口架高后,电光火石间令一串子弹全都射到了天上去。

“突突突,呼、啪!”近距离看着对方那张狰狞的脸,丁俊手上再没有丝毫的停顿,身体往左侧一转,重心移动后使用铁棍的左端一摆,狠狠的击打在了士兵的头上,连他没有绑紧的防弹头盔都给击飞了出去。

危险真是一波紧接着下一波,丁俊刚干掉两个,谁知又有一个从旁边冒了出来,并且距离丁俊二十步以上,无论如何都赶不过去了,所以丁俊就干脆一狠心,将那根铁管当做标枪给投掷了过去,扎的对方胸口飙血、仰头栽倒。

眨眼间的迅猛搏杀后,总算可以喘口气了,于是丁俊在跑动过程中弯腰一捞,抓起自己的单肩背包后猛地一脚踢出,将指示灯还在闪烁不停的无人机残骸踢飞,身影瞬间就拐进了旁边一条小巷,在身后不绝于耳的叫嚷声中冲向了后街方向。

转过头,无人机又阴魂不散的追了上来,而且在前线指挥官的飞快调整下,周围的士兵也是蜂拥而来,逐渐逐渐就把丁俊给围在了一片狭小的区域内。

不过这种程度还难不倒丁俊,只见他是越跑越快,犹如一阵风般的窜出小巷,面对眼前一道两米多高的铁栅栏,眼神儿都没有往旁边斜一些,果断异常的就跳了起来,好像一只鲁莽的大猩猩。

“碰,哗啦呼啦……”结结实实的撞到铁栅栏上面,力量之猛撞得铁栅栏是不停的摇晃作响,可是在一秒钟之内,丁俊却用双手抓住铁栅栏上端,双脚用力一蹬,身体就凶猛兼顾灵巧的翻去了铁栅栏的另一边。

“他在这儿,可算找到他了。”

“突突、突突突……”

恰恰在这时,两个士兵却追了上来,大叫过后的原地一蹲,对着丁俊的背影就开始乱枪扫射,硬是逼得丁俊纵身一跃,跳进了一个巨大的垃圾箱,那些子弹是打的垃圾箱外壁火星飞溅。

看不见人影,自然也就失去了开枪的意义。

于是这边的两个士兵端着突击步枪往前顶,一人架枪掩护另一个翻越栅栏,而这时小巷另一头也出现了人影,这样再加上半空中的无人机,被困在大垃圾箱里面的丁俊,应该就是插翅难飞了!

“咔咔咔,我命令你马上从里面滚出来,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半分钟之后,6-7把突击步枪是杀气腾腾的一起指着巨大垃圾箱,甚至就连旁边建筑物的屋顶上都蹲着举枪标准的士兵,小巷中一名军官还用英语、葡萄语大吼催促起来,可谁知躲在垃圾箱里面的奔跑者,居然还那么沉得住气,叫那个军官恨不得直接扔一枚手雷进去。

“中尉,躲在巨大垃圾箱里面的热源已经消失了。”通讯频道中,忽然传来了直升机飞行员的声音,听得那个军官是当即就火了起来:“这不可能!我的部下是亲眼看着他跳进去的,难道他还能钻到地下去?”

“重复一遍,垃圾箱内的热源反应已经消失……”可直升机驾驶员也表现的十分坚持肯定。

争论毫无意义,所以军官干脆就选择行动,他踩着落在一起的烂木箱,爬到巨大垃圾箱上面后,紧握着IA-2突击步枪做好准备,这才对着手下一使眼色,随后当一名士兵猛地掀开垃圾箱盖子,军官就猛地把枪口给顶了进去。

谁知想象之外的一幕却出现了,巨大垃圾箱里面除了各种果皮纸屑塑料袋之外,哪还有奔跑者的影子?人真的就凭空消失了。

“人那?”气急败坏的军官脑袋一热就跳了进去,全然不顾令人作呕的气味,把手上的IA-2突击步枪当做棍棒和短矛来使用,在巨大垃圾箱里面一通乱捅乱砸,但是他没能找到奔跑者,反而找到了垃圾箱底部的一个窟窿,真的就通向了黑漆漆的地下。

“该死,咱们上当了!快给我把这个垃圾箱推开、推开呀!”军官朝窟窿里面瞟了两眼,接着就朝自己的部下下达了新的命令。

这么多人一起动手,哪怕是巨大沉重的金属垃圾箱也是很快就被挪到了旁边,将地面上一个下水道入口给暴露了出来,毫无疑问奔跑者就是从这里溜走的,可是耽搁这么长时间,恐怕奔跑者早就逃出这片街区了。

“长官,让我下去看看吧!”一名上士主动请缨道,废这么大力气才追到这里,肯定谁都不甘心事情就这么草草结束。

金陵迷雾第三章 轻车熟路计谋定

《金陵迷雾》书籍简介:

中国草莓兵,穿越至金陵。

国破山河在,铁血抗日情!

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区的一个新兵排,一群18岁的中国00后新兵战士,他们在南京郊外进行野外拉练时,穿越时空,回到了1937年“南京大屠杀”时期!……

《金陵迷雾》封面

第三章 轻车熟路计谋定

稍有经验的老兵吴佳毅早已是习以为常,他走到沈浩元的身边,弯下腰一把抢过沈浩元正在抽的中华香烟,然后往地上一按烟头,把烟给掐了。

“哟,忘记给咱们班长发烟了。干么四,生气啦?”

沈浩元继续调侃道。

“我生你个大头鬼,我看浩元你今天又要被陈师长骂了啵。行了,别槽事赖,都给我起来!”

同为南京本地人的老兵班长吴佳毅一把把沈浩元给拎了起来,同样用南京话和自己的老乡沈浩元说道。

“大伙儿适可而止,别太过分了!看看其他的排,其他的新兵,再看看你们,今天的模拟比赛估计咱们班又他妈是“副班长”了,倒数第一。”

吴佳毅宛如“未卜先知”般的肯定道。

10名战士们三三两两的站了起来,开始了列队站好。

“中士同志,点兵。”

中尉排长范文杰向中士班长吴佳毅命令道。

“是!”吴佳毅接过军令,遂铿将有力地大声说道:“全体都有,稍息,报数!”

“一、二,一、二,一、二……”

“出发!大伙儿加油,今天可不要再当倒数第一了。”范文杰向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们打气道。

“卢翔、巢游、许天奇,你们几个跑慢点,每次就你们仨跟个特种兵战士一样,跑那么快。”众人率先“提醒”道。

“不是我们仨快,是你们太垃圾了。”大个子卢翔轻蔑的回道。

部队拉练任务已正式开始。

……

任务过半,部分战士因为体能不支而被大部队甩开了,这其中当然包括三营四连二排的那几位。

刘宁和吕永明被远远地甩在了大部队之后,几乎已经体能不支了。他们远远的望着一位战友正在前方抽烟呢,走近一看,原来是沈浩元。

“浩元,你怎么在这儿呀?”吕永明问道。

“累了,不想跑了,就抽根烟歇歇,顺便等等你们。你们真够慢的,我都抽了小半包烟了。”

沈浩元再次嘲笑道。

“哎,估计我们又要倒数第一了。”刘宁摸着自己的脑袋叹气道。

“就你们这儿水平,老实巴交的去拉练,不垫底才怪。”沈浩元吐了口烟气说道。

“那能怎么办呀,这么长距离,谁能跑的了呀。”一旁的吕永明叹了口气道。

“我有一个办法,你们想不想既不用跑,还能早到?”沈浩元得意的说道。

“真的呀?”刘宁和吕永明异口同声的问道。

“想舒服,跟我来。”

说罢,沈浩元便往前跑去,二人也一路跟上。

“这是南京这个军事训练区的一个岔路口,右侧不远处就是一个乡道,时常有车子过来,无论这里的车辆开往哪里,我们此次拉练的目的地都是这条道上的车子的必经之路,到时我们搭完顺风车下车后,通过那里的一个岔路口的左侧,再走上一小段就到达目的地了。”

沈浩元宛如“百度地图”一般的说道。

“666,浩元,不愧是南京人呀,对这儿六朝古都金陵城的每一条乡间小道那都是如数家珍呀!”

吕永明顿时便对沈浩元赞不绝口。

说话间,只听一阵汽车行驶的声音临近。

“哟,来了,咱们快跟上。”沈浩元招呼二人道。

乡道之上,若然看见一辆小轿车驶来。

“哎,盆友,麻烦停一下。我们想搭个顺风车。”

沈浩元向着小轿车喊道,同时,吕永明和刘宁也一同站在路中间挥舞着他们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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