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鱼怎么安装(摸摸鱼删除游戏方法)
摸摸鱼怎么安装文章列表:
- 1、摸摸鱼删除游戏方法
- 2、激战2的老玩家有多热心?从开服坚持带萌新8年,365天几乎都在线
- 3、大仙、信徒和被鞭打致死的女人
- 4、疫情后,上海年轻人生活方式悄悄改变
- 5、一位藏族摄影师用镜头守护高原精灵的故事
摸摸鱼删除游戏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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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战2的老玩家有多热心?从开服坚持带萌新8年,365天几乎都在线
大家好,这里是正惊游戏,我是正惊小弟。
前不久,小弟在贴吧搜到了一个《激战2》的讨论帖,讨论话题为“如果十年后,激战2还在,你我还会聚首泰瑞亚吗?”
小弟一瞬间就回忆起了大学里,那段整天和寝室里四个人激战世界战场,没有烦恼的生活。
打开帖子一看,发现第一条帖子发布在2016年,是一个ID叫夜清灵的玩家,当时他的成就只有12000多,远比不上那些资深大神,而且他整天只做做日常摸摸鱼,比佛系还佛系。
“我在这里寻找还愿意再玩十年激战2的小伙伴,激战2我等了7年,我愿意再等10年。”这略显矫情的话语,真的不是一个油腻大叔来这里钓鱼的?底下的评论也无不是嘲笑,“楼主你是感动中国没上去?来这发表了吗?”
可直到我将这条帖子翻到最后一页,才发现这个夜清灵的玩家,每年都在坚持做更新,直到21年年末,已经整整坚持了五年多。
小弟对这位名叫“夜清灵”的玩家,产生了深深的好奇,于是便在网上搜起了他的名字,这才发现,这位名叫“夜清灵”的玩家,以一种不一样的方式,在《激战2》的世界里闻名。(以下内容根据贴吧与采访透露的信息整编)
“夜清灵”,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家,他既不是什么高战大佬,也不是什么有钱中年大叔,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在工作之余,普普通通玩《激战2》这款游戏。
“夜清灵”手底下有一个“清灵奇缘”公会,公会名字来源于“夜清灵”第一个ID“清灵剑”,建立于2006年,迄今已超过15个年头。
这个公会和其他游戏公会不一样,其他游戏公会都是一个游戏一个公会群,“清灵奇缘”则是自《凯旋》开始,经历了《完美国际》、《激战1》、《九阴真经》等等,直到现在的《激战2》,群里面的玩家不仅有以前公会里的玩家,甚至有别的不认识服务器的玩家,人员那叫一个杂。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乱七八糟,咸鱼一般的公会,却闻名于《激战2》世界,这全都靠它有一个十分热爱《激战2》的会长。
“夜清灵”从2006年就开始接触《激战1》,当时《激战1》由于游戏理念过于创新,并没有获得太大的成功,结果1年就关服了,“夜清灵”从那时就开始等待《激战2》的发布。
足足等了7年后,在2014年,《激战2》正式上线,“夜清灵”也第一时间注册了帐号,加入进了游戏,然后就开始做每天的游戏日常,完成完成战场任务,做成就、打副本、打碎层。
然后这个儿子都上大学的大叔就开始用业余时间带新人……
有些萌新可能玩了几天就弃游了,有些则是熟悉游戏以后,去了别的工会,可“夜清灵”依旧每天勤耕不追地带着新人,慢慢引导新人熟悉游戏架构,了解基本操作,带他们习惯游戏的玩法。
每一个愿意加入“清灵奇缘”公会的玩家,他都会给他们一个编号,他甚至做了一张表格,里面是加入过“清灵奇缘”公会的玩家名称,包括QQ号,游戏ID,职业习惯等等,细心又认真。
除了统计自己公会人员的信息外,“夜清灵”大叔还喜欢统计其他公会的信息,倒不是说方便公会打架什么的原因,而是因为国服《激战2》的运营相对比较弱,公会系统也无法展示出足够的信息,所以“夜清灵”会通过贴吧、QQ群、YY等渠道,搜集其他公会的信息,并将这些信息公布到贴吧中,供玩家们选择。
他还在贴吧中建立了自己的回忆录,记录了所有关于自己的游戏回忆,包括第一次进入WVW世界战场,第一次跳上余烬海湾跳跳乐最高点,第一次拿到属于自己的传奇前置,第一次获得战场传奇背部“战争使者”等等……
你说他是老玩家吧,他的游戏时长,游戏资历比很多大佬都要老,可你要说他是高手吧,他跳上神佑之城花了两小时,完成东幕节跳跳乐花了三年,做三套战场传奇护甲用了二年,速度慢的匪夷所思……
据“清灵奇缘”队员透露,到2020年7月的时候,“夜清灵”还没开过烈焰征途资料片,速度慢的令人发指。
可偏偏这个人又比谁都热爱《激战2》这款游戏,他一年365天几乎天天上线,从不间断。他会在《激战2》贴吧不停地引导萌新,活跃气氛。他会在群友吹牛逼,发熊猫头的时候,让他们去带新人,为《激战2》添加新的血液。
他还建立了自己“清灵奇缘”的贴吧,在这个贴吧里,他发布了三百多条帖子,里面包含了攻略,游戏背景,公会信息等等。
还有很多回忆录和剧情视频,供那些弃游的玩家观看。
他甚至还会全网收集有趣的《激战2》话题,汇总到自己的贴吧里,每几个月更新盘点一次,坚持了足足两年。
很多公会都是因为队长跑路,导致公会解散,可“清灵奇缘”却一直存在到了今天,全依赖于他们有一个定海神针般的队长。
如今,《激战2》的玩家数量已经不如从前,可玩家间的情谊却没那么容易消散,希望十年以后,泰瑞亚依旧人声鼎沸,生机勃勃。
最后,小弟有话想说:网游终归有其生命周期,十年为一个坎,毕竟十年时间,足以让游戏更新许多新的技术,新的理念,所以游戏厂商才会推出那么多的续作。不过我相信,若是任何网游里,都有一个这么温暖的公会,这么乐于助人的会长,许多网游也不会凉的这么快了。
一个正惊问题:你坚持玩最久的网游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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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仙、信徒和被鞭打致死的女人
胡瑞娟被丈夫陈春龙打死了。
长达四个小时,陈春龙抡起三角带制成的皮鞭,朝她的后背,狠狠抽打了160多下。
“浑身血印,整个后背被打得发黑。”胡瑞娟死亡当天,亲戚们在太平间看到了尸体。尸检结果显示,其系钝性外力多次打击,致大面积皮下出血和剧烈疼痛,引起创伤性休克死亡。
警方审讯时,陈春龙说出了鞭打妻子的原因。
他说,2010年妻子开始“患病”,晚上睡不着觉,他怀疑妻子得了“虚病”,于2017年11月18日找到村里的“大仙”赵清江。虚病,在迷信者眼里,是因妖魔附体给人带来病痛。
“大仙”赵清江告诉陈春龙,他的妻子被蛇妖附身,有五百年的道行,“下狠心使劲抽打,才能治病。”他还说,“打的不是胡瑞娟,是她身上跟着的长虫,等病好了,什么伤疤也留不下。”
反科学的“大仙”,信徒陈春龙的疯狂,在“治疗”的第十天,最终酿成胡瑞娟之死的悲剧。2019年2月27日,河北省沧州市盐山县法院开庭审理此案。
全文6034字 阅读约需11分钟
胡瑞娟。 受访者供图
“蛇妖附身”
陈春龙觉得妻子胡瑞娟患上了“虚病”——晚上睡不着觉。
他说,从2010年起,妻子开始失眠。“那时候病情轻,去医院看,也看不出什么病来,医院给开的药也没吃过。”陈春龙供述称,2014年,妻子曾跟他说,“找大夫看的是抑郁症。”
在农村迷信者看来,抑郁、夜惊、精神不好,都属于“虚病”,病因是散仙、阴魂附体,俗称“鬼上身”。
陈春龙相信“虚病”之说,他说,他曾带妻子看过“大仙”,看完后妻子就能睡着。
2017年11月18日,他带着胡瑞娟回到老家——河北省沧州市盐山县。
盐山县小南马村有个“大仙”叫赵清江,自称可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常常帮人看“虚病”。陈春龙坐三轮车时听说,以前有个小孩患“虚病”,快要死了,到赵清江家给治好了。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便带着妻子去找赵清江。
到了赵清江家里后,他坐在椅子上看了看胡瑞娟,“你看,脸色都变了,都起疙瘩了。”他说,胡瑞娟的“虚病”很严重,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治好的。赵清江还告诉陈春龙说,陈春龙和他的弟弟、儿子都有“外灾”,陈家里要出大事。
“她(胡瑞娟)身上跟着一条长虫,想折磨死她,还折磨她的儿女。我看到病人,从她的五官上,就能看出是什么东西跟着她。”赵清江在公安机关供述称,他通过摸脖子,能判断来者是否有“虚病”,得此病的人耳朵下面有疙瘩,“我摸的这名女子(胡瑞娟)有,所以给她治。”
从那天起,胡瑞娟开始在赵清江家接受“治疗” 。每天早上八点,陈春龙会带着妻子去赵清江家“治病”,中午十一点多回去。“第一天给了他800元,第二天,他(赵清江)说我儿子不是特别厉害,不收费了,给了他600元。”陈春龙称,10天的“治疗”,他一共给赵清江10600元。
赵清江自称,他的治疗方法就是“瞅瞅摸摸”,“瞅就是瞅人,摸就是摸脖子,有邪病的人,耳朵下面脖子中间有个疙瘩,一捏就很疼,给他们治疗都是用这种方式。”
赵清江在接受公安机关讯问时表示,胡瑞娟刚来“看病”的时候,说话正常,就是没有精神,自称睡不着觉。10天后的2017年11月27日,再来的时候,胡瑞娟“疯了”,“瞅人时要么斜着眼,要么直眼。”
陈春龙供述,2017年11月26日凌晨三点,胡瑞娟病情加重,一晚上没睡觉。当天上午,找赵清江看了一个小时,看完之后就开始神志不清。
事发之后,胡瑞娟8岁的女儿,跟胡家亲戚聊天时表示,2017年11月26日,在盐山县城的宾馆内,她看到爸爸用三角带打妈妈。“只要我说我肚子有点疼,爸爸就抽妈妈。”她还提到,27日凌晨,一家人开车送妈妈去赵清江家时,车门怎么也关不上。“他们都说是妈妈搞的鬼。”
陈春龙、胡瑞娟和孩子们。 受访者供图
鞭打致死
沧州市盐山县一家宾馆的监控,记录下胡瑞娟最后一天的一个片段。
2017年11月27日凌晨0点6分,陈春龙揪着胡瑞娟的头发,从5楼的房间走出来。两人慢慢靠近走廊的监控。
画面中,胡瑞娟的头向右侧倾斜,面无表情,走路左右摇晃。她双臂下垂,胸前被绑上绳子。陈春龙的弟弟陈金来,紧跟着走在后面,手里握着皮鞭。50秒钟后,三人走出宾馆。
新京报记者获得的资料显示,陈春龙称,当时,妻子“病情加重,发出的声音,不是她平时的声音,特别凶”。陈金来则称,嫂子“乱折腾,到处乱撞,到处乱撞,嘴里还说些胡话”。凌晨1点,陈家人带着胡瑞娟,来到赵清江家。
赵清江在接受审讯时,讲述了当时的情况。“我正在家睡觉,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开门后看见了前几天一直在我家看虚病的女子(胡瑞娟)。她被他丈夫和小叔子驾着胳膊,她的公公和两个孩子也来了。”
赵清江称,胡瑞娟一直说,“我走啊,我上泰山修行。”陈春龙兄弟二人则对他说,“坏了伯伯,疯了。”
“走不,不走剁死你,打死你。”赵清江对着胡瑞娟,不断重复着看阴阳病的术语。
随后,胡瑞娟被放到赵家西屋的椅子上。陈春龙称,赵清江拿起斧子,狠狠拍打胡瑞娟的腿和后背,嘴里还不断问着,“你走不走?”凌晨一点到四点半,赵清江持续用斧子拍打胡瑞娟的腿和后背,每隔四五分钟拍打一次,每次拍打七八下。“赵清江每次拍打很用力,能听到声响。”
陈春龙称,其按照赵清江的要求,用40公分长的木棍和50公分长的三角带,制成皮鞭。赵清江告诉陈家人说,胡瑞娟犯病时,就抽她。
当天早上八点至中午十二点,陈春龙抡起皮鞭,抽打了妻子七八次,每次抽打20多下。他的弟弟陈金来,则抱住胡瑞娟,防止其挣扎。
“我每天去的时候,赵清江都说让我下狠心,使劲抽打胡瑞娟,往死里打,这样才能治病。赵清江还告诉我,打的不是胡瑞娟,是她身上的长虫,他还说等胡瑞娟好了,什么伤疤也留不下。不用化妆品,皮肤也会好起来。”陈春龙说。
在赵清江家东屋看病的多名村民表示,当天,他们听到有女的“嗷嗷”叫,还听到皮带抽打的脆响。
当天下午四点,胡瑞娟死亡。
4个小时后,亲戚们在盐山县医院的太平间看到了胡瑞娟的尸体,她的背部、小腿布满了鞭印,整个后背被打成黑紫色。尸检结果显示,其系钝性外力多次打击,致大面积皮下出血和剧烈疼痛,引起创伤性休克死亡。
在宾馆的房间里,胡瑞娟的亲属还发现了绳子和铁钉。
2017年11月27日凌晨,在盐山县一家宾馆,胡瑞娟身上绑着身子,被陈春来带离。 视频截图
迷信家庭
在陈春龙的老家——海兴县洼冯村,新京报记者提及此事,村民冯裕贞(化名)连连叹息。
她说,陈春龙和胡瑞娟夫妻关系和睦,婆婆和媳妇的关系也很好,“她经常给公婆买衣服,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冯裕贞告诉新京报记者,陈春龙今年31岁,小学文化,早些年,曾在天津打工,“家庭条件原来很差。”2009年,经媒人介绍,他和盐山县的胡瑞娟结婚,两家相距约10公里左右。
胡瑞娟的弟弟胡连军,在北京做门窗生意。陈春龙和胡瑞娟结婚后,便去北京“投奔”弟弟。2013年,在弟弟的带动下,两人自立门户,生意越干越红火。
“他们廊坊、黄骅各买了一套房,还在村里买了地皮,盖起新房。”冯裕贞说,自从胡瑞娟嫁过来,陈家的条件越来越好,“我们村里人都知道,陈家是媳妇带起来的,他们一家人对媳妇很尊敬,想不通,为什么会打死她?”
事发一年多,提及此事,胡连军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感觉盐山县好像没有解放一样。”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姐姐的场景。2017年11月17日,胡瑞娟的婆婆刚做完子宫肌瘤手术,在盐山县老家休养。天快黑时,胡瑞娟和陈春龙带着两个孩子,从廊坊的家里出发,赶回盐山老家探望婆婆。
“走的时候状态很好。”胡连军说,回老家的当天下午,姐姐在北京跟客户谈业务,“如果状态不好的话,她怎么谈呢?”他坚称姐姐从没有任何病症,“她和很多明星有业务往来,如果疯疯癫癫,那些人怎么可能跟她谈呢?”
胡瑞娟的两个孩子在廊坊上学,她原本说11月20日(周一)前会赶回来,但却迟迟没能回来。胡连军回忆,母亲几乎隔一天给姐姐打一次电话。刚开始姐姐很正常,她说孩子消化不良,要在这里治病,过几天再回去。但第6天之后,胡瑞娟变的有些反常。母亲打电话时,常常无人接听,要等到几个小时后,她才回过来。接通电话后没说几句,她就挂断了。事后,胡连军猜测,姐姐没接电话的时间段里,可能是被打得昏迷了。
2017年11月27日下午四点多,姐姐返回老家的第十天,胡连军接到姐夫陈春龙的的电话。陈春龙说了一句,“你姐没了。”正在小区快递柜前取件的胡连军怔住了,“没了?去哪了?你们去找找呀。”陈春龙哭着说,“你姐姐死了。”听完后,胡连军一屁股坐到石墩上。
有村民表示,胡瑞娟之死,是迷信的家庭和荒诞的”大仙”共同作用的结果。
胡连军告诉新京报记者,陈春龙一家确实很迷信。“陈春龙的妈妈,头疼发烧感冒什么的,不看医生也得先看看仙。”
胡连军记得,姐姐的孩子小时候,常常半夜起来哭。陈家有个亲戚在黄骅市给人“看病”,小孩一哭,陈家人就给亲戚打电话,再根据亲戚的指点,在窗台或者屋子里放一些驱魔的物件。陈春龙的弟弟陈金来也迷信,”他身上常备朱砂,用来驱邪。”
被害人的代理人律师张铁雁表示,事发一年多后,在法庭上,他问陈春龙是否还相信“大仙”。陈支支吾吾没有作答。
文盲“大仙”
赵清江是什么时候“成仙”的,小南马村里没有人知道,村民只是听到传说——有一天,赵清江在自己家里看到狐仙,就突然间“得道”了。
赵清江在公安机关供述,他在2015年3月份,突然能“看病”了,“我能从哭闹着来看病的人身上,看到鬼神。”
小南马村村民王毅和(化名)对此说法嗤之以鼻,他和赵清江相识多年,“最了解他的底细。”王毅和告诉新京报记者,赵清江兄弟五人,他排行老二,村里人没人叫他“大仙”,都叫他“赵二”。
王毅和说,赵清江今年64岁,身材魁梧,脾气暴躁。他从没上过学,也不识字,是个文盲,“一出口就是脏话。”年轻的时候,赵清江捕过鱼,还在盐山县城干过农机修配工作。
大概在30岁左右,他在村子附近的205国道旁,开了一家饭店。“司机吃饭时,让小姐过去诱惑,然后以此敲诈。”王毅和回忆,此后,赵清江因袭警、涉枪,被判刑。
新京报记者获取的资料显示,2001年,赵清江酒后借本村与邻村大南马村修路占地补偿之故,找到大南马村村长刘宝印。刘宝印的儿子跟他理论,被打了巴掌。随后,他找到大南马村村支书,欲用铁锨铲他,两名派出所干警出面制止,遭到赵清江撕打,前来阻拦的刘宝印被他用砖块砸至轻伤。
2000年8月4日,赵清江酒后到马村卫生院滋事,将两人打伤后,又用钳子将村长刘俊生的头部砸伤。当时,赵清江是小南马村的副村长兼电工,资料显示,他还曾持猎枪,砸了大南马村一名村民的头部。
因多次殴打、伤害村民,私藏枪支,赵清江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六个月。
王毅和告诉新京报记者,赵清江出狱后,在河北黄骅港卖过水产,大约在四五年前,开始给人“看病”。王毅和不相信赵清江有什么神通,他告诉新京报记者,赵清江有亲戚在北京做生意,谁的生意做得不顺利,这位亲戚就会推荐他来赵清江这看一看。看之前,亲戚会把来者的一些重要信息告诉赵清江。“这样一运作,赵清江一算一个准儿。”
时间长了,“赵大仙”的名气逐渐传开,多的时候,一天有二三十人找他看。信徒们还集资在赵清江家附近盖了一座三进院的庙,供他“开坛作法”。
赵清江制作了名片,称可以治疗任何疑难杂症。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过人本事,治疗手段多以打为主。
附近小营乡李连村的刘涛,曾在2016年时带着妻子程韵“看病”。赵清江看过后说,程韵身上有两个“仙”,不断折腾她。“赵清江用斧子头使劲拍打我媳妇的后背和屁股,还用手掐她后背和脖子。我媳妇的后背和腿上,都被打出了淤青。”刘涛说,看了半个多月,赵清江让他自己回家打媳妇,“让我使劲打,就能打好。”刘涛觉得上当了,就再也没有去过。
赵清江。 受访者供图
不容“半仙”横行
2017年11月27日,胡瑞娟死亡当天。陈春龙、陈金来和“大仙”赵清江一同被盐山警方带走调查。次日,陈春龙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警方刑事拘留,2018年1月4日,被批准逮捕。其弟弟陈金来被刑拘后,2018年1月4日,被取保候审。
案发两天后,“大仙”赵清江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警方监视居住。2018年7月9日,其因患病,被盐山县检察院取保候审。
2019年2月27日,此案在盐山县法院开庭审理。新京报记者从被害人的代理律师张铁雁处获悉,此案曾由盐山县人民检察院提级到沧州市检察院处理,但后来又被退回到盐山县。张铁雁不解,他认为这样一起恶性的故意伤害致死案,应由沧州市中院一审。
后来,在庭审间隙,盐山县检察院一名公诉人告诉张铁雁说,沧州市中院曾出具了函件,认为案件特殊,情节较轻,要求由县级检察院向县级法院起诉。
3月4日,新京报记者致电上述盐山县检察院的郭姓公诉人,他称,当天确实给被害人的代理律师(张铁雁)看了这个函,“函上的内容律师清楚。”
新京报记者从被害人律师处了解到,开庭前,赵清江坐着轮椅出庭,其并未认罪。后因其当庭突发疾病,法庭宣布休庭。此外,在法庭上,陈春龙仍称妻子胡瑞娟患病,但并未能提供证据。
开庭后的3月2日,随着推土机的一阵轰鸣,赵清江家的庙轰然倒塌。命案发生一年后,赵清江病了,他的信徒也散了,但是命案发生一年多后,当地的“半仙”依然泛滥。
3月2日,“大仙”赵清江家的庙被拆除。 新京报记者 赵凯迪 摄
“‘赵大仙’倒了,附近的‘赵仙姑’、’刘半仙’的生意反倒更火爆了。”小南马村一名村民打趣道。新京报记者从该村民处了解到,“赵仙姑”此前从小南马村,改嫁到邻近的星马村。有一天,她在厨房干活时,被黄鼬附身。在中国广大农村地区,将黄鼬视作“黄大仙”。从那时起,“赵仙姑”就能“看病”了。
据小南马村村民王毅和介绍,近年来,外地有不少人找“赵仙姑”看财运、灾祸,“人多的时候,还得排队挂号。”
盐山的“刘半仙”则擅长看阴阳宅,迷信者认为,阴、阳宅,可影响后人的吉凶祸福、富贵贫贱、子嗣盛衰和健康寿夭等事。
2015年,沧州贴吧有网友发帖求助,“哪里有给孩子看虚病的神门?要道行高的。”下方跟帖中,10多个网友给他推荐了当地13个“大仙”。
王毅和称,迷信者对“虚病”、阴阳宅和“外灾”的信奉,给“大仙”们提供了土壤。“这些人学两句术语,编造一个成仙的故事,就去给人看福祸。”提到死去的胡瑞娟,他接着说道,“大仙”没能给她带来福报,“反而给她带了噩运、祸患。”
事发的小南马村村支书告诉新京报记者,村里人对“大仙”赵清江知根知底,没人相信他。他称,本村人都知道,赵清江搞的是封建迷信,来找他“看病”的大多是外地人。新京报记者就此事联系了盐山县边务乡乡镇干部及县委宣传部,但未获得回应。
《人民日报》对此案评论称,胡瑞娟死于丈夫的残酷之手,也死于“半仙”的妖言之口。尽管科学昌盛,但一些地方仍有“半仙”装神弄鬼。从钱财被骗,到搭上性命,悲剧屡屡上演。中央一号文件曾明确提出,丰富农民群众精神文化生活,抵制封建迷信。法治社会,不容“半仙”横行。
新京报记者 赵凯迪 河北沧州报道
编辑 曹林华 张太凌 校对 陆爱英
疫情后,上海年轻人生活方式悄悄改变
随着上海本轮疫情基本结束,城市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安福路、武康路等“网红打卡点”又聚集了大批时髦的年轻人;展览馆、电影院等文旅场所也恢复了客流。
不同的是,在经历过疫情封控后,一些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悄然发生了改变,有人培养了抵抗风险的意识,开始“囤货”、整理应急储备,消费更崇尚“极简”;有人习惯了自己做饭和在家锻炼,生活更加健康、规律;也有人意识到没有疫情的日子十分宝贵,把过去“摸鱼”的时间用来培养爱好,让平淡的生活更有意义。
这届年轻人学会了节俭和“囤货”
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团购”和“囤货”成了网络热词,不少年轻人直呼,终于理解了自己的祖辈为何如此节俭、爱囤东西。
国家统计局于7月15日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1-6月,粮油食品类、饮料类、烟酒类商品销售额均实现增长,服装鞋帽类、化妆品类和金银珠宝类商品销售额则均有下降。蘑菇街发布的“6·18直播购物节”销售数据则显示,消费者在该平台的购买行为体现出“只买对的,不买贵的”的想法和实用性特征,其中,纸巾销量超过米、面,成为居家囤货的“头把交椅”。
在上海读研究生的小高深有感触:“上海疫情改变了我很多,因为经历了很多人和事,我更加珍惜身边人,也变得更加节俭,很多不该花的钱不会乱花了。”
她形容自己之前读本科时“花钱不眨眼”:曾花上万元购买一辆高颜值的电瓶车,买过各种数码产品、宠物;因为“上头”音乐剧、话剧,会花高价买票看演出;看到喜欢的收藏品、想吃的美食,不考虑价格就冲动消费;对于化妆品、服饰、奶茶等,更是“想买就买”。现在的小高在消费方面“收敛”了很多,会在每次花钱之前仔细思量有没有必要,“自己还在上学,没有工作,不应该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
大学青年教师倩倩和小高有类似的转变。倩倩过去就欣赏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但偶尔还会购入轻奢包和服饰;看到博主们在网上晒的精致照片,也心痒痒地想买喜欢的手办收藏。现在的她觉得,还是把钱存下来比较好,“卫生纸、洗手液等我会囤满一年的量,还在办公室、车里都放了漱口水、睡袋、替换内衣等应急物品,其他生活物品尽量减少。因为我相信,平时生活极简的人,会在特殊情况来临时适应得更好”。倩倩注意到,身边不少朋友在疫情后成了及时行乐的“短期主义者”,网上也有很多人发表“余生皆假期”的观点。“我理解他们的想法,但我还是决定实践斯多葛学派的自律生活。”她说。
在家运动和自己做饭,“健康”成为新追求
上海本轮疫情期间,以直播方式带着粉丝健身的刘畊宏、帕梅拉等运动博主成为热点人物,居家生活的两个月,不少上海青年成了“刘畊宏男孩”“帕梅拉女孩”。
运动科技平台Keep联合人民健康日前发布的“人民爱健身”《2022国民健身趋势报告》显示,由于疫情防控政策影响,2020年以来,居家健身成为新的体育健身场景。在同等便利的体育健身环境条件下,74.3%的受访者首选在户外健身,46.2%的受访者首选居家健身,30.8%的受访者首选在室内健身场馆健身。
30岁出头的小童从事房地产业工作,疫情后他养成了居家体育锻炼的习惯,“以前我觉得在家健身主观能动性不足,现在已经成为习惯了。以前去健身房偶尔会请私教,就是觉得需要人督促效果会更好,其实,疫情也是一个迫使我养成习惯的外力”。
小童发现,一旦能够靠自驱力完成运动,就不要在健身上花太多钱。他会在微博、Keep等网络平台上找跟练视频,偶尔用家里的小哑铃做一些力量训练,“我有一段时间的健身基础,所以会自己安排每天的训练计划。不过以后还是会考虑用健身房做补充,因为健身房总归器械多一些、空间大一些”。
90后青年小羽是金融行业工作者,以前因为工作忙、下班晚,很少在工作日做饭。疫情居家期间需要自己买菜做饭,她因此“解锁”了很多菜谱,“自己做饭低油、低盐,会更健康”。
除了自己做饭,小羽还养成了更多有益身心健康的好习惯。她说:“比如花钱、存钱更有规划;在家坚持读书和做瑜伽。疫情还让我发现,和朋友的关系和是否见面吃饭关联不大,疫情期间虽然不能见面,但我和一些朋友反而联系更紧密了;我还和一栋楼里的几位邻居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过去我们都是陌生人。”
重拾爱好,给平淡的生活找点儿意义
《中国青年报》曾报道,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国内涌起的“骑行热”带动了自行车产业发展;今年夏天,都市年轻人之间流行起飞盘和陆地冲浪等新兴运动项目。
记者观察到,都市青年的新兴爱好通常具有社交属性。上海徐家汇U&I studio架子鼓吉他排练房的教师张衣告诉记者:“疫情前每周只有一两个人来体验课程,现在翻了一番,隔离结束后,大家的兴趣都很高涨。”
90后媒体从业者方卓然是最近加入这家排练房的学员之一。她是个性格外向的女孩,今年春天,隔离在家两个多月无法出门,让她十分郁闷。这段每天宅在家的时间也让她琢磨起自己的生活,下决心重拾起学生时代对打击乐的爱好,“我以前就想学打击乐,但总是缺乏一点动力,感觉平时工作挺忙碌的,细碎的时间刷刷手机、摸摸鱼就过去了。但这次隔离生活让我坚定了信心,把打架子鼓作为我的一项人生爱好”。
疫情结束后,方卓然报名了架子鼓培训班,每周五下班后从浦东赶到徐家汇上课,在家时就用可连接耳机的电鼓练习。她告诉记者:“我报的不是成人速成班,而是走正规路线、从基础练起的课程,目前正在练习基本功,配合流行歌曲打一些简单的节奏型。前段时间我们小区因为疫情又封闭管理了两三天,当时我就感受到,在家打鼓真是一件非常解压的事情。”
方卓然的两个合租室友也在疫情之后重拾旧日的音乐爱好,其中一个喜欢弹吉他的新买了一把称手的电吉他在家练习;另一个从小学过电钢琴的室友现在开始练习有编曲功能的MIDI键盘。3个女孩约定,大家先各自学习,打好音乐基础,一年之后觉得水平不错了,再开始合奏,给平淡的生活找点儿意义。(记者 魏其濛)(文中除张衣、方卓然外均为化名)
来源:中国青年报
一位藏族摄影师用镜头守护高原精灵的故事
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11月19日,鲍永清用长焦镜头拍摄。本报记者尹平平摄
鲍永清的作品《生死对决》。
鲍永清拍野生动物,起初只想给家乡的孩子看,没想到现在全世界都看到了。
在今年的第55届国际野生生物摄影年赛中,他凭借作品《生死对决》,从来自100多个国家四万八千多幅参赛作品中胜出,获得年度总冠军暨“2019年度野生生物摄影师”称号。这是中国摄影师首次获此殊荣。
始于1965年的国际野生生物摄影年赛,是由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和英国BBC《野生动物》杂志联合举办的顶级赛事,堪称国际生态摄影界的“奥斯卡”。对于全球摄影师来说,即使被提名已是莫大荣誉。此前,中国仅有3位摄影师获奖,但均无缘年度总冠军。
鲍永清的获奖作品《生死对决》,展现的是一只藏狐捕猎旱獭的画面:藏狐呲出的獠牙和旱獭手足无措的样子,极富表现力,让这个完美的瞬间充满动感。人们仿佛听见藏狐喉底颤出的低吟和旱獭的惊声尖叫。无数被打动的人心,自会臆想出种种结局。
这张被评委会称为“幽默与恐怖的结合”的获奖照片,是他在家乡——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天峻县天峻山拍摄的。天峻是藏语“天沁”的谐音,意为“通天的阶梯”。天峻山海拔4000米以上,其中海拔5808米的团结峰,便是祁连山脉的最高点。
为拍摄野生动物,7年来,鲍永清几乎翻遍天峻的雪山,趴遍高原上的草甸,一天一天蹲伏,一年一年守候,用镜头呈现这片同属于野生动物家园的青藏高原。
“从摄影角度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时机。能捕捉到这么精彩的互动,非常了不起!”评审主席Roz Kidman Cox授奖时称赞说。
“获奖真正让我高兴的是什么?”鲍永清自问自答地对记者说,“我用镜头让全世界看到了我的家乡,她更是野生动物们的家乡和乐园。”
两次都没按下去的快门
“看到那个洞了吗?”
记者举着望远镜,顺着鲍永清手指的方向望去。陡峭嶙峋的山石断面上,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山洞。
“看到了!那是雪豹的洞吗?里面有雪豹吗?”记者好奇地问。
鲍永清笑了,“那是我待的地方。为了拍对面山上的雪豹,我在那里趴过7天,。”
原来,那是鲍永清的“洞”。他悄声告诉记者,现在一看见雪豹,自己还浑身发抖,就是头一次拍雪豹落下的病根。
那是2015年,入门摄影第3年的鲍永清,已经拍过当地的兔狲、艾鼬、金雕等很多野生动物,却始终没见过雪豹,心心念念要拍到它们。
鲍永清在青海湖源牧业开发有限公司工作,平常主要为公司加工销售畜牧产品收购牛羊。由于妈妈是藏民,他从小精通藏语。一次收肉时,牧民对鲍永清说,家里的牦牛被雪豹吃了一头。
牧民无意间说出雪豹出没的消息,使他下决心要见见雪豹到底什么样。拍雪豹要上山,鲍永清却先下山了,驱车5小时从天峻赶到西宁。
上午9点整,西宁野生动物园一开门,他就跑进去找雪豹的笼舍,直到肚子饿了才出来。“我想了解雪豹的习性,得先跟它们熟悉熟悉。”鲍永清仔细观察雪豹的一举一动,他深信人和动物的缘分。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缘分,他在山洞里趴了7天7夜。
当然,并不是随便找个洞趴下就行。鲍永清买了24台红外相机,来到发现雪豹踪迹的山谷,每间隔50至100米处布设一架红外相机。一个月后,再把这些红外相机取回,根据其中的拍摄内容,分析摸索雪豹的活动规律,并在附近寻找合适的藏身地。
鲍永清认为时机到了,让媳妇给烙了10个饼子,用榨菜炒了肉,灌上一壶开水,然后背起相机、三脚架、睡袋、伪装网等各种设备,独自一人上山了。他钻进那个早已选好的山洞,侦察兵一样趴在那里,静候激动人心的目标出现。
时值9月,很多城市都还热着,天峻却已下雪。当地人笑称,天峻只有两个季节:冬季和大约在冬季。
鲍永清趴在雪地里,风吹得十几斤重的镜头都在颤。他一动不动,生怕惊扰到雪豹,把它们吓跑。
终于见到雪豹了,快门却怎么也摁不下去!鲍永清急得一头汗,喊叫着醒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做了一个梦。
本来,他的心理预期是7天。守到第4天时,干粮已经不多了。“再等一天,如果还等不到,明晚就撤下来。”有点泄气的鲍永清对自己说,这回可能要无功而返了。
次日早晨,天刚蒙蒙亮,鲍永清发现对面山上,好像有个东西在移动。他连忙用长焦镜头观测,竟然真是一只大雪豹带着一只小雪豹。
鲍永清整个人都在发抖,快门依旧摁不下去。但这已不再是梦了。
“你不知道我当时……心,跳得太快了……”鲍永清回忆说,他双手颤抖把相机调整到录像模式,接着抽支烟,试图平复一下情绪。
再看相机,已经录了5分39秒的内容,却只有蓝天——因为太激动,他的相机没架稳,镜头掉转了方向,仰天长摄……
幸运源于自己“不存在”
与许多野生动物摄影作品不同,在鲍永清的镜头中,除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外,野生动物面对镜头时,多是自然、自由和自在的状态。
他总能拍到野生动物最生动的一面:雪豹用尾巴环绕着幼崽哺乳、兔狲兄弟面对面吐舌嬉戏、香鼬叼着小花从雪中探头……动物们在鲍永清的镜头前,显得那么自然,仿佛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的鲍永清,并不愿多谈吃过的苦,只说自己特别幸运。为了不惊扰野生动物,他费了不少心思,尝试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与野生动物打交道,更需要慢功夫。几乎每一幅作品背后,都是一步步蹭、一天天挪出来的。起初,他站在相距200米左右的地方,每隔一两小时,往前挪十几米,让这些野生动物逐渐熟悉他。一直到蹭到相距100米左右,再若无其事地收工回家。
第二天,鲍永清又回到那里,从头一天收工时的地方开始,继续每隔一两个小时,往前蹭十几米,直到相机焦距合适的距离,依旧什么也不做,待到太阳落山才回家。
几天下来后,动物们已经熟悉他的存在,开始感觉威胁解除,安之若素了。鲍永清这才拿出相机。
获奖照片《生死对决》中的藏狐,他就是这样连续拍了三个月,才捕捉到这震撼人心的完美瞬间。鲍永清还曾拍摄一家赤狐,连续跟拍了三年。后来只要他车子经过,轻拍一下喇叭,赤狐宝宝就会“腾”地从洞里探出头来打招呼。有时,干脆跑过来围着鲍永清转,距离近得只能用手机拍照。
他也买了架无人机,没飞几回就闲置了——用无人机拍摄会惊扰到野生动物,这恰恰是他难以接受的。为了拍摄大鵟喂食雏鸟,鲍永清爬到大鵟的鸟巢附近,把遥控相机盒子放在那里,让大鵟误把它当成石块。
过一段时间,再把相机放进盒子,大鵟已对相机视若无物,鲍永清这才开始遥控拍摄。他所追求的影像真实,就是这种免于外界干扰的原生态,包括观察者身份的摄影师也“不存在”。
大鵟这类猛禽的巢,都筑在险山峭壁之巅,鲍永清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上爬。今年52岁的他,连外孙子都有了,在山里爬上爬下,竟像岩羊一般稳健。
为了去看鲍永清蹲守雪豹的山洞,年龄与他女儿相仿的记者,爬山时已经手脚并用、气喘吁吁了。他却三步并两步跑上去,又一溜烟翻过山头,去找雪豹的刨痕。
人们印象中的摄影师,除“长枪短炮”的专业相机外,就是布满衣兜的摄影背心了。鲍永清穿摄影背心,几乎是贴身穿着的,外面裹着厚厚的棉服。青藏高原地区,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再高级的设备,电池都难免失灵。
鲍永清一直把相机电池,装在摄影背心的兜里,用自己的体温捂着,需要拍摄时赶紧敞开怀,秒速掏出电池塞进相机。
动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何必呢?又不是工作。这么拼,图什么?
一次鲍永清去牧民家收肉,问人家孩子最近看到兔狲没,孩子们说不知道兔狲长啥样。他把自己手机上兔狲的照片给他们看,有的小孩说见过,以为是小猫。他又问有没有见过艾鼬,“艾鼬是什么?”孩子们反问他。
“孩子们连自己家乡的动物都不认识,这怎么行呢?”从那时起,鲍永清萌生了把当地野生动物拍全的念头,争取能出一本画册,发给县里中小学校的学生。“我们一天到晚说保护动物,如果连保护的动物长啥模样都不知道,还谈什么保护?”
鲍永清很看重自己青海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理事的身份。青海省祁连山自然保护协会成立后,他又赶紧主动要求加入。在鲍永清看来,万物皆有灵性,众生都是平等的。他希望通过野生动物影像,让更多人认识和保护家乡的野生动物。
有了这样的动力,鲍永清不再满足于拍摄野生动物们的“证件照”,而是希望拍摄更多的“生活照”。他所渴望的画面并不唯美,只想把野生动物们的生活原貌,通过自己的镜头传达给更多人看。
拍摄《生死对决》一幕时,鲍永清围观了一场十几分钟的缠斗。照片中的小旱獭并未侥幸脱逃,最终还是被藏狐咬伤后叼走了。小旱獭的父母拼尽全力仍难敌藏狐突袭,眼瞅着它叼着宝宝的尸体远去。
两只旱獭面对面直直站着发呆,无能为力。它们永远不会知道,这只凶残的雌性藏狐,家里还有3只幼崽等着喂食。自然生存的法则,并没因人类所赋予的价值而改变血色。
鲍永清距离现场并不远,只要他跺跺脚或吼一声,藏狐就会吓跑,旱獭一家不至于这么凄凉。但他忍住了。人类的任何干涉,都是一种惊扰。藏狐也有一窝幼崽要喂,它为了这次捕猎已经蹲守了3个小时。
他深知每个物种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任何人为的干扰,都会导致不可预料的结果,最合适的做法便是“不打扰”。从精彩绝妙的高光时刻,到弱肉强食的无情杀戮,场景转换往往不过几秒钟,却是每一位野生动物摄影师所必须面对的。
“它俩的眼神,让我很久都不忍心看那组照片。”鲍永清再提起,眼睛禁不住发红。那残酷的场景,事后回想起来,即使获奖也很难让他开心。
青海省祁连山自然保护协会会长葛文荣告诉记者,他曾见过太多摄影师从大老远跑到祁连山里,只进山三天,就想拍出传世之作,为了一个镜头,把野生动物追得狼奔豕突。
鲍永清从不这样,他镜头里的野生动物的“证件照”,几乎都是“萌萌哒”,萌得令人动容。
“动物和人都是一样的”
“天峻县是我们的家,天峻山更是它们的家。对它们来说,我们才是突然闯入的异类。”鲍永清时刻提醒自己,“进到山里,就要站在动物的角度思考。”
于是,在天峻,险山之巅不仅有秃鹫的巢,悬崖峭壁不仅有雪豹的洞,草甸之下不仅有藏狐的窝,也有鲍永清的“洞”。
远远躲在自己的“洞”里,透过镜头观察,每种动物都有独特的面貌和故事,但鲍永清总能看到,它们拥有和人类一样浓烈的感情。
大鵟眼神凶狠冷酷,对孩子却很宠溺:抓来高山鼠兔,会把毛一根根拔光,只把净肉塞进雏鸟宝宝嘴里,连着毛的肉自己吃;毒日当头,还总撑起翅膀给小鸟遮阳挡光。
小雪豹在悬崖上玩,脚下打个趔趄,滚了下去。鲍永清吓得倒吸冷气。雪豹妈妈突然跳出来,一巴掌把孩子摁住。脚下的碎石落入深渊,一点声都听不见。再往前一厘米,雪豹妈妈也会摔得粉身碎骨,但它却毫不犹豫。
“看到这些,总让我想到,汶川地震时,那么多母亲拼死保护孩子……”鲍永清感慨,“动物和人都是一样的”,这是他最爱说的话之一。有些时候,自视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更该向野生动物学习生存哲学。
藏狐妈妈对幼崽的照顾事无巨细。但随着幼崽长大,逐渐可以自己捕猎后,便不再喂养了。即使有的幼崽内向瘦弱,无法自食其力,藏狐妈妈也不予理睬,任由它自生自灭。
每每看到被母亲抛弃的幼崽,鲍永清都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施救——尊重它们顺应适者生存的法则,这是物种进化优胜劣汰的需要。
虽然拍到黑颈鹤、雪豹等珍禽异兽,鲍永清也会格外兴奋,但他反复对记者说,高原草甸上最令他感佩的是鼠兔、旱獭等处于食物链底端的鼠类。
大鵟吃它,猎隼吃它,艾鼬吃它,赤狐、藏狐,都吃它。高原鼠兔是当地各类野生动物的基础食粮。鲍永清经常看到,一群鼠兔在玩,大鵟突然俯冲下来叼走其中一只,其他四五只眼睁睁看到同伴被吃掉,紧紧地瑟缩在一起。很快,它们又四散开,吃草、奔跑。命运虽已写好,但它们仍要努力生存。
鲍永清所拍的野生动物生活场景,有些连该领域的专家学者都没见过。当他得知,从事雪豹研究的专业人士,真正见过野生雪豹的并不多。他就主动找到对方,把自己拍的雪豹照片和视频给对方看。
葛文荣刚开始以为他找上门来,是为了卖个好价钱,没想到对方竟分文不取。“我把照片给祁连山自然保护协会,他们可以印成宣传册、海报,可以进校园发、进社区贴,让小朋友照着画……”鲍永清从没忘记自己拍野生动物的初心。
获奖后,曾有老板想用天价垄断他照片的版权,鲍永清不干。
不差钱吗?“你没听说过吗?单反穷三代啊!”鲍永清嘿嘿笑。别的都不算,他光为拍雪豹购置的那24台红外相机,加起来就花了小十万。
记者忍不住感叹,野生动物摄影也确实“烧钱”。鲍永清连忙把食指压在嘴唇上,给记者使了个眼色,然后冲里屋一努嘴,示意媳妇刘晓萍正在里屋看电视,千万别让她听到。
脚底下的路都是黑的
鲍永清2012年入门摄影。那时要想拍到野生动物,要跑很远的路,进很深的山。
2014年,为了拍狐狸、兔狲、藏野驴,距离县城76公里的舟群乡,鲍永清一年里跑了127趟。那时想见到雪豹,就要到256公里外的苏里乡爬雪山。每天早晨4点多起来,到目的地都已经8点了。
一次在苏里乡,大雪封山,鲍永清被困了7天。山里没信号,无法报平安。刘晓萍在家急坏了。比刘晓萍更担心鲍永清的,是他养的博美犬“点点”。
“点点”经常跟鲍永清一起去山里拍照,似乎最清楚他面对的艰险。只要鲍永清不回家,它就不吃饭,无论谁喂都不张嘴,就趴在门前等。直到刘晓萍的手机响,鲍永清打来电话,“点点”从手机里听到鲍永清的声音,才肯咬一口它最爱吃的火腿肠。
葛文荣告诉记者,雪豹此前之所以难得一见,不光因为数量稀少,它们更害怕惊扰,不敢出来。
“那些年,拉煤的大卡车出出进进,声音吵得很,汽油味也是动物们最害怕的,躲还躲不及,哪儿能出来让你看见。”他说。
天峻县煤矿资源丰富,有几十亿吨整装露天优质焦煤。走进山里,脚底下的路都是黑的,踩在上面就是煤,实打实的“家里有矿”。煤矿开采,曾是天峻县的支柱产业,使这个仅有2.3万余人的大西北小县城,在2010年前后跻身全国百强县。
然而,对脆弱的高原生态环境而言,煤炭资源过度开采的代价巨大。雪豹的主要食物是岩羊,挖煤破坏了草甸,岩羊没草吃,雪豹也就没羊吃,粪便里都是草。生活在高原草甸上的鼠兔、旱獭失去家园,靠吃小型动物生活的藏狐、兔狲、艾鼬、金雕、大鵟就要饿肚子。
“在这高寒地带,饿着肚子,怎么活得下去?”鲍永清替动物们着急。
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天峻县委常委、副县长杨金山向记者介绍,为了进行生态治理,保卫当地的蓝天、碧水、净土,从2011年开始,当地煤矿陆续关停。近两年,政府加大力度,投资了20多亿元进行生态修复。自2012年起,青海省正式出台了重点保护陆生野生动物造成人身财产损失补偿办法。损失认定后,折价赔偿,引导牧民以生态环境为重。
“青海最大的价值在生态、最大的责任在生态、最大的潜力也在生态,必须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位置来抓,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习近平总书记2016年在青海调研考察时强调的话,天峻人牢记心间、狠抓落实。
今年一年看到过14次雪豹
现在鲍永清拍摄野生动物,再也不用跑那么远了。在距离县城十几分钟车程的织合玛乡,就可以看到雪豹在内的多种野生动物。与2015年初见雪豹时蹲守相比,鲍永清仅今年在快尔玛乡和织合玛乡等地,就看到过14次雪豹。
就连首次来这里的记者,也碰上了好几批岩羊、秃鹫、大鵟,途中还差点撞到突然蹿出来的藏狐。在下山的公路边,记者无意间看到正在河边饮水的普氏原羚——早在1988年已被列为国家Ⅰ级保护动物,2012年被录入世界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源自天峻山的布哈河,是汇入青海湖水量最大、流程最长的河流。作为青海湖湟鱼繁殖的主要河道,经过十几年的封湖育鱼等措施,在布哈河的个别细小支流处,可谓半湖清水半湖鱼。
牧民告诉鲍永清,有时夏季赶牛羊转场放牧,淌水过河时,湟鱼多到能被踩死。
鲍永清意外发现,狼或雪豹偶尔会吃掉牧民家的牛羊,一头羊市价两千元左右,一头牦牛则价值上万,牧民们似乎并无怨言。“它们也饿,也有孩子要喂。下大雪,找不到东西,不吃这吃啥?”牧民们不算那个账。
一些国际顶级野生动物摄影师,会飞到世界各地拍照,尤其热爱非洲和亚马逊流域。
“我就在天峻。家乡的动物都拍不完,还去哪儿拍?”世界那么大,鲍永清似乎并不特别向往。他背着三十多斤的相机设备补给爬山的日子,要趁着健康好好珍惜。
在国际野生生物摄影年赛颁奖的欢迎酒会上,鲍永清通过翻译和各国摄影师聊天。他们问他从哪里来,他说家乡的名字,外国人听不懂,他就说青藏高原。
除了藏羚羊,还有其他动物吗?他们问。
鲍永清说有雪豹。他们不信。
鲍永清当即掏出手机,给他们看自己拍到的:雪豹、兔狲、马鹿……
“在我的家乡,很容易就能看到它们,欢迎你们来!”鲍永清很得意,忍不住摸摸自己胸襟上的国旗徽章。那还是临行前,女儿特意给自己买的。
作为奖励之一,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向获奖摄影师免费开放。鲍永清本想好好转转,没想到被要求签名合影的各国粉丝围住,堵了他两三个小时。
鲍永清拍野生动物,起初只想给家乡的孩子看,没想到现在全世界都看到了。他给每位求签名的粉丝一笔一划写下:鲍永清·中国。(记者尹平平)